中國區際法律沖突探究

陳劍武

摘 要：中國的香港和澳門歷史上曾被英國和葡萄牙分別侵占百年之久，1997年和1999年中國政府分別對香港和澳門恢復行使主權以后，產生了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問題。不同法系在同一個國家內邊并存，導致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復雜性問題加深，通過對比美國和英國在其本土的區際法律沖突的立法模式以及解決方式，在遵循社會發展規律的前提下借鑒其優勢并且循序漸進地解決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問題。

關鍵詞：區際法律沖突；法域；法律沖突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27-0322-02

一、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現狀及特點

1.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現狀。根據歷史依據來看臺灣、香港、澳門都是中國領土的組成部分。歷史上香港和澳門分別被英國和葡萄牙侵略并且被占領，臺灣因為歷史遺留問題被國民黨政府所管轄。因此中國大陸、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和中國臺灣在不同的政治制度背景下，形成了不同的政治、經濟、法律制度。

為解決這一歷史遺留問題，中國老一輩領導人葉劍英、鄧小平等在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創造性地提出了“一國兩制”的設想，即一個國家，兩種制度，大陸堅持社會主義制度，臺灣、香港、澳門三地可以保持原有資本主義制度五十年不動搖。根據這一制度設想，全國統一后，大陸、臺灣、香港、澳門四區域各自擁有獨立的立法權、行政管理權、司法權以及終審權，這就形成了四個獨立的法域。

在某個國家內部區際法律沖突產生的條件一般有：（1）在某個國家內部同時并存著很多擁有不同法律制度的法域。（2）各法域人們之間的交往導致產生眾多的區域或跨地區民商事關系。各法域互相承認外法域人的民商事法律地位。

經過中國政府的談判，中英、中葡分別正式簽署相關文件確立了香港和澳門回歸中國的期限，中國政府按“一國兩制”的政策設立了香港特別行政區和澳門特別行政區。中英和中葡之間的聯合生聲明的簽署是中國實現統一的第一步，兩個聯合聲明也得到了大陸和港澳人民的普遍擁贊。全國人大分別表決通過《香港基本法》和《澳門基本法》，香港特別行政區和澳門特別行政區是與中國大陸的社會主義制度完全不同的兩個特別行政區。兩個《基本法》都規定特別行政區直轄于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除外交和國防事務屬中央人民政府管轄外，享有高度的自治權，包括享有行政管理權、立法權、獨立的司法權和終審權，在特別行政區內，現行的社會、經濟制度不變，生活方式不變，法律基本不變：特別行政區成立后，原有的法律、禁令、行政法規和其他規范性文件，除與《基本法》相抵觸或特別行政區立法機關作出修改者外，予以保留。

當今社會兩岸商貿交往日益頻繁，不同法域成員之間的利益沖突會日益加劇，因此產生的不同法域成員之間的司法訴訟也日漸成為區際法律之間的主要沖突。

2.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特點。（1）單一制國家內的區際法律沖突。中國實行一國兩制，中央授予各特別行政區高度的自治權，四個法域在立法、司法、終審等方面的權力遠遠高于聯邦國家中成員聯邦的權力。（2）沖突的復雜性。主要體現在：第一，由于不同社會制度有其復雜的關系。再加上一國兩制制度的在兩岸的實施，香港與澳門繼續保持其原本的資本主義制度，在臺灣地區也是如此。港、澳、臺地區與大陸地區是不同社會制度下的區際法律沖突，而港、澳、臺三個地區之間的法律沖突是其資本主義制度內部的區際法律沖突。因此這么多地區的不同制度之間的矛盾顯得更加復雜化。第二，不同法系之間的復雜性。四個法域之間既有同一法系下的法律沖突又有不同法系下的法律沖突。由于香港的法律體系與英國一脈相承，屬典型的普通法系法域，而澳門則承接原葡萄牙的民法法系的傳統，屬民法法系法域，臺灣也屬于民法法系，而大陸則是屬于社會主義法系。因此，大陸與港、澳、臺之間的法律沖突涉及三個法系之間的沖突。（3）它不僅表現為各法域本地法之間的沖突，也表現為各法域本地法與其他法域適用的國際條約或不同法院間適用國際條約的沖突。因為依據香港與澳門的《基本法》規定，以及臺灣地區在國際上的的傳統，中國四個法域都有獨立地參加非主權性質的國際條約的權力，這就可能造成一個國際條約在一個法域適用而在另一法域不適用的沖突。（4）沒有解決區際法律沖突的憲法性文件或統一的區際沖突法。中國四法域各自享有獨立、平等的立法權，無論哪一法域的立法機構都不可將其所立之法強加于其他法域，因而在中國現階段制定統一的沖突法尚有困難。

二、區際法律沖突的橫向比較

1.美國的區際沖突解決模式。美國有50個州，各個州是聯邦制且擁有自己的立法行政權以及司法權。因此，美國的區際法律沖突的解決對中國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美國區際法律沖突的立法模式具有以下特點：第一，將州際沖突法與國際沖突法基本等同起來。美國認為州際沖突法類似于國際沖突法，它們之間應適用相同的沖突規則。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等同并不是完全的等同。第二，美國各州除路易斯安娜州外的沖突法多為判例法，其本國內部很少出現制定法。第三，美國憲法在調整各州之間的民商事法律沖突時有其決定性作用，美國利用其憲法中的限制性條款使各個州之間的民事判決更加簡易并且收效明顯。

2.英國的區際沖突解決模式。英國主要由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等幾個部分組成，英格蘭和威爾士適用英格蘭法律，蘇格蘭適用蘇格蘭法律，形成了英國的兩大主要法域。英國區際法律沖突立法模式具有以下特點：第一，將區際沖突法與國際沖突法等同起來。在面臨區際法律沖突的情況下，英國各個法律區域會把其他方看成是獨立的國家，試圖借用國際法律沖突的模式來應對本國內部的沖突。第二，英國在一定程度上很重視制定成文法，并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協調區際法律沖突，英國的成文法在解決民商事法律沖突時具有明顯作用。第三，海牙國際私法會議上通過的國際條約對英國區際法律沖突的解決具有深刻影響并且由于歐盟法律的統一化，英國的各個法域的區別逐漸縮減。

三、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解決途徑

國際上解決區際法律沖突的途徑主要有兩種分為實體法途徑和沖突法途徑。兩種途徑的區別在于：在實體法途徑中最高司法機關在審判中發揮絕對作用使得區際法律內容趨向一致；最高立法機關在部分領域制定法律或制定只適合部分法域的法律以先解決部分法域法律沖突；最高立法機關逐漸制定全國統一適用的法律以此來消除各個相區別的法域之間的法律沖突。在沖突法途徑有三種不同類型：各法域間沒有國際和區際法律沖突的區分；參考適用國際私法；最高立法機關試圖制定全國統一適用的法律來縮小區際沖突法。

在揚棄地借鑒英美等國的區際法律沖突的解決方法后，結合中國四法域實際的特點，本文認為中國應遵循社會發展得規律循序漸進地解決區際法律沖突。究其原因，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的特殊性和復雜性以及中國的具體國情決定了漸進式是最佳沖突解決模式。由于文化上合流與認同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港澳臺地區維持資本主義制度對其造成的影響深刻，一時間難以形成統一的法律沖突規范。這種差異恐怕在五十年之內不會消失。

參考適用國際私法沖突解決方式。適用或準適用各法域的國際私法規范或有關的判案規則。如中國大陸的《民法通則》第八章關于“涉及民事關系的法律適用”的規定以及一些草行法規（如《合同法》、《票據法》和《海商法》等對有關問題的法律適用的規定），各法域制定各自專屬解決四法域的沖突法（香港可以以判例形式存在）。由于《基本法》規定香港、澳門擁有自己的立法權，全國人大除了涉及外交、國防的立法對港、澳有效例外，其他的法律并不適用港、澳、臺地區（此處暫且將港、澳地區的法域地位同等適用于臺灣地區）。這就導致了現階段中國不可能制定統一的沖突法去解決四個法域間的區際沖突，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四個法域內各自制定區際沖突法（香港為普通法系，因此可以以判例形似確立沖突解決的方法）。當然，四個法域指定的沖突法應是在基于以下原則：促進和維護國家統一原則；“一國兩制”原則；平等互利原則；促進和保障正常的區際民商事交往原則。并且在沖突的解決上應在協商的基礎上，制定不同于解決其他地區的沖突法，即只用于解決中國四個法域內的區際沖突法。

除此之外，這一做法需要四個法域的司法協助的配合協作。區際司法協助指一個國家的不同地區之間因采用不同的法系而導致的司法協助。當某個法域的法院受理一個依域內法是有管轄權的案件，但是依本法域的沖突規范時，應適用其他法域的實體法作為準據法并且這個法域有其可替代的法院時，受理法院此時需要放棄管轄權，并且將管轄權讓與可替代法院。借鑒此類協調模式將內地、香港、澳門三地做出統一的安排。這樣一來，既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區際法律沖突，又可為下一步進一步更好地解決區際法律沖突做好準備。在此基礎上的四法域的沖突法會更好地發揮其解決區際沖突的作用。

四、結語

從區際法律發展的趨勢上來看，在統一的中國之下，各法域之間的交融程度的加強，我們是否追求各法域之間的法律完全相同呢？本文覺得，想實現各個法域的法律完全一致，是不可能實現的，也是沒有必要的。縱觀國外，比如美國建國已經二百多年了，區際法律沖突依然存在，而英國的區際法律沖突時間更為悠久。區際法律沖突更廣泛、更復雜的中國，區際法律沖突現象的存在必然是長期現象，因此，我們沒有必要去費盡心機地追求各個法域法律的統一。因為，就算是現在中國大陸地區，部門規章之間、地方性法規之間也都存在著不同程度上的沖突。雖然從整體上來看中國的法律沖突越來越緩和，但是各法域間的制度不同，并且在不同的制度背景下政治、經濟、文化也有很大差異，各法域間的法律并不會完全趨同。并且，法律是動態發展的，新制定的法規中協調一致的會增加，但相互抵觸的部分也會滋生。我們傳統文化講求“和而不同”，這是此道理，如果全面消除區際沖突，這與我們中華文化最具價值的人生哲理是背道而馳的。我們要尊重歷史與現實，更要尊重未來，不去期望各法域法律的完全統一，應該期望當法域間出現法律沖突時，我們有很好的途徑去解決沖突，而并非企圖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問題。

參考文獻：

[1] 宋海偉，王海峰.論中國區際法律沖突[J].四川警官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6，（5）.

[責任編輯 陳 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