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話AA

◎ 青絲

趣話AA

◎ 青絲

到郵局辦事，正好遇到一群年輕的職員在討論聚餐的事，大概是為了形成凝聚力，有良好的團隊協作，同事間約好定期舉行聚餐。而這種場合，自然是施行AA制，一來無須指定請客的人，不構成經濟壓力；二來各付各賬，更有參與感，參與者會覺得是集體的一分子；三是自付費用，心中坦然，不會覺得欠下了誰的情，老想著什么時候償還。

令我感興趣的是這些年輕人商討AA制的方式。其中一人說，主管的薪水比我們高這么多，他應該多A一份。另一人說，男員工的胃口好，吃得多，不像我們女人要保持身材，只吃一點就飽了，所以男員工A的份額應該多一些。還有人說，我只吃飯不喝酒，酒的花費我不A……這些關于AA制的提議，頗具特色，與中國的飲食方式及社會文化高度吻合。畢竟國外是實行分餐制，你吃龍蝦是你的錢，我吃牛排也是我的事，誰喝酒誰喝茶，都很容易廓清，易于各自支付費用。可是中餐就不同，大家是同吃一盤菜，共喝一碗湯，然后平攤消費。由于每個人所享受到的實質有差異，就出現了不同形式的AA制。

現在的觀念普遍認為，AA制是舶來品，是從西方傳入的洋規則，其實不然，中國古代就有AA制，稱之為“醵（jù）資”。東漢經學大家鄭玄注解《禮記》，就提到“合錢飲酒為醵”，說明在先秦時期，人們就有集資飲食、分攤費用之俗。這種做法也被一直沿襲了下來。《清稗類鈔》里記有清代士人聚餐會飲的幾種AA制方式。一是定下人數，做好預算，由組織者預收錢款。結賬時，若實際費用超出預算，再由每人增付分攤的份額。這種集資會飲方式，適合有一定交往的人聚在一起談詩論文，交流信息，結集人脈，費用平均分攤，各不吃虧。另一種方式則適合來往較為密切的友人，預收的錢款，屆時若是不敷使用，就由組織者自掏腰包填補，不再另行補收。還有一種很有趣的方式名為“撇蘭”。參與者若為十人，就制作簽紙十張，其中九張寫上錢款的數額，有多有少，只有一張空白，然后抓鬮。各人按照抓得的數額付錢，抓到空白簽紙的幸運兒可以白吃白喝。這種具有一定博戲性質的AA制，只有關系較為親近，經濟也相對寬松的朋友在一起，才能玩得轉。

清代的這幾種AA制方式，至今仍在民間各地通行，當然也有一些愛面子的人，是采用更為靈活的方式實現變通。如大家輪流請客，檔次相近，這樣既照顧到了各自的面子，又實際分擔了費用。還有一種更為隨性的AA制，就是不計金額的多寡，但求有心就行。我有一次與兩個友人自駕出行，就是采用這種方式。一路上大家輪流支付加油、住宿、吃飯的費用，不追求平均，只求各自坦然，于心無愧。

不過，也有一些人對AA制過于排斥或過于尊崇，又給人一種過猶不及之感。我有一次參加中學同學聚會，大家AA制聚餐。一個多年未曾謀面的同學來晚了，剛入席坐定，見桌上的菜肴不多，又聽說是AA制，當即起身離去，留下了幾十個滿臉愕然的同學。

最夸張的AA制事件，是一對男女到洋快餐店相親，雙方坐下之后，男人買來食物，女的拿起漢堡包剛咬了一口。男人這時發現，真正的相親對象正由介紹人陪坐在另一桌，自己是認錯了人。男人當即要求AA食物的花費，女的羞窘之下，掏出了20元錢。大概是對A的金額不很滿意，男人收了錢，將所有的食物、連同那只被咬過一口的漢堡包都一起端到了真正的相親對象面前。我在看了這個新聞之后，不由慨嘆，也只有生活，才能寫下如此滑稽而真實的劇本。

（選自《濱海時報》2013年11月19日，薦稿人：丁香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