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崛起接力賽亟需領跑高手

王善平

大國崛起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跨越十幾代人的接力賽。作為治國團隊的核心，領袖是一代人中的領跑者，也是歷史接力棒的傳承者。大國崛起充滿變數，其挑戰之大、風險之高、局面之難，遠非常人所能掌控，這限制了守成型領導的成長空間，為創新型領袖提供了用武之地，也極大地考驗著領袖的意志。正所謂“唯有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只談領導，不談領袖”

長期以來，一談及大國崛起，很多人就會大談綜合國力競爭，動輒列出一長串數字與表格，妄圖借此破解大國崛起之謎。殊不知，國家不是抽象之物，它總是由一個個活潑生動的國民組成的，也總是由一個個感性鮮活的政要來治理的。正如軍力取決于將帥治軍能力一樣，國力也取決于領袖治國能力。作為執政團隊的隊長，領袖是國家決策中樞和權力中樞，其治國理念、雄心、魄力、風格，直接影響整個執政團隊的政績。在縱橫捭闔的國際場合，領袖親自指揮大國博弈，其能力強弱更是關乎國運。

遺憾的是，因受到西方民主教條束縛，中國學界長期存在 “只談領導、避談領袖”的怪象，似乎一談領袖就是搞個人崇拜。按照此類教條，專制政治催生了仰仗神秘權威的“領袖”，民主政治塑造了依靠選民授權的“領導”，現代人若重提領袖權威，無異于開民主倒車。然而，事實其實不然，守成之世造就守成之才，大爭之世塑造大爭之才。以毛澤東為例，領袖權威并不神秘，它源于在變局中開創新局的能力，只要發生大變局，就會催生新領袖，這無關乎專制還是民主。

西方民主教條最虛偽之處，在于它無視國際政治并不民主、“民主導師”肆意侵凌弱國的現實，而正是這一現實催生了大批“反霸權、求崛起”領袖。因此，在大國崛起的視野下，“領袖”不再泛指古典政治中的威權人物，也不再泛指位居高位卻無大創舉的各國元首，而特指在大國崛起的重要歷史節點、在大變局中開創新局的政治家。

大國崛起接力拼搏，棒棒均需領跑高手

常言道，時勢造英雄。大國之爭雖充滿變數，卻也造就了長袖善舞的領袖。大國崛起必須面對如下變數。

首先，大國崛起無通用模式。從古代的秦帝國、羅馬帝國，到近現代的英國、美國，大國崛起雖都以順應世界交往大潮為前提，但并沒有放諸四海而皆準的成功模式。比如，在以陸路交往為主的古代，形成了秦朝、元朝、羅馬等主要靠陸路征戰崛起的大陸帝國；在海路交往占優的近代，形成了荷蘭、西班牙、英國等主要靠海外大殖民崛起的海洋強國；在空中、網絡交往優先的現代，則形成了美國這樣一個主要靠操縱全球金融稱霸的金融帝國。可見，在先機已被搶占、未來已被透支的今天，中國崛起只能另辟蹊徑。

其次，大國崛起阻力重重。一個大國的崛起，輕則改變地區格局，重則改變世界格局，雖會獲得相關受益國的歡迎，但也勢必遭到反對者的聯手打壓、擠迫、遏制，甚至像二戰時的中、蘇那樣遭遇大規模入侵。以中國為典型，其驚人的人口規模，其與西方的巨大異質性，極易引起“黃禍”式的非理性恐慌與敵意。所以，正如習近平主席所言，越是接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越要有“行百里者半九十”的清醒，越要充分考慮和理性應對各種變數。

再次，大國崛起缺乏民主規則。大國崛起是一場國際大賽，許多國家都派出了代表隊，獎品豐厚，榮譽誘人，高手云集，競爭激烈。但問題在于，這場競賽仍處于無政府狀態，雖有國際法、國際組織從中調節，但大多由西方列強創制并操控、實為西方遏制他國崛起的利器，并無多少民主與正義可言。以朝鮮、越南、伊拉克、阿富汗、南聯盟、利比亞戰爭為例，西方對小國尚且如此一哄而上打群架，其對中俄等新興大國更不可能心慈手軟。

上述三點足以證明，大國崛起并非易事，它不是“由弱變強”式的魔術，而是“以弱勝強”式的拼搏，故亟需大批有雄心、激情、權威、意志、決斷、智慧的領袖。大國崛起無法一蹴而就，而要縱跨十幾代人，在此馬拉松式的接力賽中，每次交接都是重要的歷史節點，只有棒棒都有領跑高手，才能確保最終成功崛起。

大國崛起之爭實乃領袖制度之爭

概言之，大國崛起之爭最終是領袖制度之爭，誰的領袖制度擁有比較優勢，誰就能推出最具國際競爭力的領袖，誰就能穩步崛起為世界強國。在此方面，秦國崛起堪稱典范，其本是諸侯中最落后之國，之所以能一統天下，一是因為從秦孝公到秦始皇的連續七代秦君都是明君，二是因為秦國將招納天下賢士定為最高國策，百里奚、商鞅、張儀、甘茂、魏冉、范睢、李斯等一流客卿得以為秦重用。如此一來，既有“最強君王梯隊”，又有“最猛重臣陣容”。對比之下，昏君迭出、人才外流的六國必亡無疑。

由此反觀，近代西方崛起也得益于領袖制度。東西方原本都是帝王世襲制，大體平起平坐，鴉片戰爭之時，西方早已改用君主立憲或民主共和制，而中國仍是千古不變的帝王世襲制，自然難以招架住列強圍毆。進而言之，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領導中國逐步崛起，也在于它創立并逐步完善了中央集體領導、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等制度，既能快速達成并落實共識、避免不必要的內耗、防范西方分化，又能及時選配好執政領袖團隊和接班梯隊，在“成功應對國際變局、確保本國逐步崛起”方面體現出巨大優勢。如今，以習近平為代表的新一代領袖群體，更是緊緊抓住了“國家治理體系和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這個要害，勢必不斷增強中國式領袖制度的國際競爭力。

總之，只有領袖輩出之國，才能實現大國崛起之夢。大國崛起是一場國際大賽，賽程長，節點多，變數大，難度高，必須逐步優化領袖制度。正如個人成長有不同時期一樣，大國崛起也需經歷不同階段，其戰略使命、戰略對手亦因時而異，其對領袖素質、領袖制度的要求也會不斷變化。所以，不必妄求普遍適用的最佳領袖制度，而只需尋求最適合自己當前戰略需求的領袖制度。

（作者為南京政治學院軍事文化研究中心教授）

責編/袁靜 美編/李祥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