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式教育：手藝活從娃娃抓起

舒 漫

德國是世界上最重視青少年“動手能力”的國家。學校不僅在課堂上鍛煉孩子的動手能力，還與現實結合，讓孩子們一走出校園，就能靠自己的雙手在社會上生存下去。對這一點，在德國柏林生活了10年的林少華一家深有體會。

德國的孩子早當家

到了德國之后，林少華把兒子林凱送進了附近的一所名為“陽光之家”的幼兒園。可沒想到的是，兒子每天都會從幼兒園帶回一些“麻煩”。原來，德國孩子在幼兒園必須掌握基本的動手能力。

周五，林少華買回了許多周末需要的食物。沒想到，幼兒園老師教孩子們“如何去超市買東西”——學會如何付錢和選購廉價的商品。為此，林少華只得帶孩子再去一次超市。

很快，第二個周末到了。這一次，林凱的作業是負責為花園里的各種植物澆水和翻土，可家里沒有栽花種草。林少華只好帶他去鄰居漢娜太太家。只見林凱先用水潤土，接著用小鏟子慢慢翻動土壤，再澆一次水。看著松軟的土壤迅速吸收水分的樣子，林少華忽然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愜意。接下來一個周六的早晨，林少華被林凱搖醒：“我要洗車，這是我的作業！”

洗車？哪有5歲的小孩洗車的？可當他看到林凱把洗車工具拿到院子里才明白，這是真的！

原來，林凱的老師不僅教孩子們認車，還告訴他們如何洗車。按照林凱拿回來的洗車指南，林少華協助兒子把車洗得閃閃發亮！林凱開心地說：“我們可以自己洗車，不用求人了！”

忙碌了一下午，林少華覺得該休息一下了。

沒想到，林凱又從鞋柜里拿出皮鞋，老師要求他們擦洗全家人的鞋子！林少華忍不住問林凱：“你不累嗎？”林凱搖頭說：“校長說，我們每個人都要學會自己動手擦鞋子，而為家人擦鞋是一種關愛。”

望著林凱麻利地抹鞋油，擦拭，晾曬……林少華簡直不敢相信，嬌生慣養的兒子到了德國競什么都會做！可是，學校是怎么教他們的呢？懷著好奇心，林少華來到了兒子的幼兒園。

讓他吃驚的是，德國幼兒園為孩子們布置了各種各樣的興趣角，如廚房角、建筑角、圖書角、生物角等各種玩具角……在墻上，還寫著“做個小小生活家”！

德國的學校如工廠

2002年，林凱升入小學，學校培養孩子的動手能力也逐漸走向“課程化”。林凱開學的第一天就拿回來一張“勞動計劃表”，其中包括連他這個大人都不會做的木工、縫紉以及使用各種切菜刀和修理電腦等。

除了基礎課，每周林凱要上兩次手工勞作課。首先，他學會收納、縫紐扣和洗衣服。每次林少華看著兒子拿著針，就覺得非常擔心，男孩子粗手粗腳，萬一扎破了手指怎么辦？即使是這樣，誰也阻擋不了林凱對動手課程的喜愛。

2004年的母親節，林凱用家里廢棄的碎布，縫制了一塊漂亮的桌布作為禮物送給媽媽。當媽媽把桌布鋪開時欣喜地說：“太美了，簡直比買的還漂亮！”

林少華聽了非常驚訝，兒子居然學會了用縫紉機。他也不禁對林凱學校里的勞動課設備感興趣起來。

第二天，他來到了林凱的學校，驚訝地看到，這所德國小學竟然有專門的縫紉機、金屬加工房。林少華在二樓的一間大教室找到了“木工營”，只見林凱正在專注地刨木頭！其他的男孩、女孩也都拿著兒童木工刨在忙活，有的在制作木質蜻蜓，有的正將制作好的木條粘成恐龍骨架模型！

2005年9月，又是新學年伊始，林凱從學校帶回一份計劃表。原來，每個孩子都必須弄清楚，自己家里每年都有哪些重要的事件，而自己又能動手為這件事做出怎樣的努力。

林少華對林凱說：“我們中國人最注重農歷新年，那時全家人團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包餃子，拉家常、敘舊。”因此，林凱在烹飪課上寫下了新計劃：學會包餃子。

有趣的是，其他德國孩子也想學做中國餃子。于是，林少華在新一堂烹飪課上成了“中國廚師”，他耐心地教孩子們在不銹鋼盆子里和面，然后用搟面杖壓好面皮，而餃子餡是每個孩子事先在家自制好的。

起初，孩子們因為不會“封口”而做出了許多其他形狀，比如海星形、圓形和方形。但為了學到正宗的樣子，孩子們反復試驗，終于包得像中國餃子的模樣了。最后，這些各種口味的餡兒被放入一個大鍋，孩子們像等待奇跡一樣圍在旁邊。

他們看到林少華往翻滾的湯里加冷水，感到十分好奇。林少華解釋說：“冷熱交替可以讓封閉的面皮里充滿氣體，使餡兒熟得更快，更透！”就這樣，林凱家最重要的新年大餐，變成了全班同學的美味。

整個小學階段，林凱都過得十分充實，就像德國兒童《勞動法》所規定的那樣，6歲以上的孩子必須干家務活。日前的一份調查顯示，美國孩子每日勞動時間是72分鐘，德國是62分鐘，韓國是42分鐘，英國是30分鐘，而中國孩子每天僅勞動12分鐘。

德國的家庭有車間

2010年林凱升入柏林蔡斯高中。在德國中學，有五種勞動技術課程，即金加工、木加工、烹飪、辦公室管理、縫紉和編織，每所學校還配備了專用教室，設備很齊全。林凱所在學校的維修室里，僅工具就有數百種，從傳統工具到現代化工具，木工、瓦工、鉗工、焊工應有盡有。

林少華發現，德國人不僅動手能力強，而且特別強調嚴謹與認真。為了把這種優良傳統繼承下去，德國中學不僅在課堂上訓練孩子們的動手能力，學校還有個特別的實踐環節——到企業實習。

按照學校的安排，2012年暑假，林凱開始到柏林一家汽車修理廠上班，為期三周。每天，他像工人一樣上下班，干一些簡單的活兒。林凱的輔導老師則每周去工廠看望他兩次，巡回了解情況。

那段時間，林少華的妻子肖麗芬打趣說：“你們林家做了三代醫生，到了林凱這一代，要改做工人了！”林少華聽了樂呵呵地說：“這有什么不好！”

的確，在德國，無論是建筑工人，還是工業技術工人，都會獲得社會的普遍尊重。據報道，在德國青少年理想問卷調查中，技術工、廚師等職業在男孩的夢想中高居榜首。女孩子的夢想以當護士或者面包師、開花店居多。在德國，職業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完全可以按自己的興趣去選擇，而且實際的收入也不低。

由于林凱認真好學，動手能力強，汽修公司有意向等林凱高中畢業后直接去那兒上班！林少華得知這一消息非常開心，因為兒子高中畢業后，即使不讀大學也能在社會上立足了！

由于林凱從小學開始，就使用各種工具，林少華家漸漸變得越來越“德國化”。原來，愛好動手的德國人家家都有個“小工廠”。

林少華家的“小工廠”設在地下室，大概有十四五平方米，中間擺著一個大工作臺，工作臺的各個小抽屜里裝滿各種規格的釘子、螺絲、墊圈、管件、電子元件和材料等。靠墻擺放的一排工具柜就像個工具展覽館，從簡易工具到現代化工具，從木工、瓦工、鉗工到焊工工具，應有盡有。

實際上，林少華家的兩層小樓也是他們一家三口自己裝修的。這棟樓是有些破損的二手房，為了創造一個美好的環境，林凱提出：“爸爸，我們可以自己動手裝修嗎？這樣省錢又好玩。”林少華拍拍他的肩膀說：“當然可以！”于是，第二天父子倆就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

有趣的是，林少華和妻兒建造的小家吸引了許多朋友。一個國內的親戚去他家做客時，問林凱考上了哪所名牌大學。肖麗芬說，兒子去很遠的一家工廠實習去了。那個親戚露出詫異的神情問：“你怎么肯讓兒子去當工人呢？”肖麗芬卻面露喜色地指指腳下的地板，對親戚說：“這地板就是我兒子親手鋪設的，我們家的餐桌也是他自己做的！他很有能力。”

如今，林少華懂得：懷有一技之長，就能走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