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性法律文書之起訴書公開問題研究

摘 要 起訴書對審查起訴階段認定的案件事實進行了描述，闡釋了定性的理由，同時展示了審查案件的全過程，記錄了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以及延長審查起訴期限的時間和次數(shù)，不僅在實體內(nèi)容上辨法析理，還在形式上公示了審查起訴的程序。

關鍵詞 審查起訴階段 法律文書 起訴書公開

作者簡介：李郭棟，天津市和平區(qū)人民檢察院公訴科干部。

中圖分類號：D9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2-283-02

2014年3月10日，曹建明檢察長在第十二屆全國人大第二次會議上做了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其中提到：“深化檢察環(huán)節(jié)司法公開，完善辦案信息查詢系統(tǒng)，建立檢察機關終結性法律文書向社會公開制度，增強司法公開的主動性、及時性。”終結性法律文書正式提上檢察改革的日程，成為我國檢察改革大框架下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這是我國檢務公開工作的延伸和發(fā)展，是自2006年6月最高檢察院印發(fā)《關于進一步深化人民檢察院“檢務公開”的意見》規(guī)定以來，對檢務公開工作的又一細化和明確，更是2013年中共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關于司法改革部分“落地”的重要舉措。

檢察機關的職能之一“指控犯罪”是通過起訴書這一載體來實現(xiàn)的，起訴書體現(xiàn)了檢察機關在個案中懲治犯罪、實現(xiàn)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是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在審查案件終結之后，依據(jù)事實和法律，對案件事實和定性做出的終結性意見。起訴書是審查起訴階段的終結性意見，屬于檢察環(huán)節(jié)的終結性法律文書，因此起訴書公開是終結性法律文書公開的應有之義。

一、起訴書公開的必要性

起訴書公開是法治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講到“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jīng)驗。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到遇到界限的地方才休止。” 為了防止權力的濫用，必須給權力設置界限，在檢察工作中，這個界限就是檢務公開。作為終結性法律文書之一，起訴書公開是檢務公開的首要任務，是法治社會進一步發(fā)展完善的必然要求。

起訴書公開是追求公平正義的必經(jīng)之路。有句著名的法律格言說道：“正義不但要伸張，而且必須眼見著被伸張?！敝袊嗣翊髮W校長王利明在《司法改革研究》中說：“一切骯臟的事情都是在暗箱作業(yè)中完成的，追求正義的法律程序必然是公開的、透明的?！?絕大部分的人民群眾不能親身參與到檢察工作中，看不到檢察工作的直接運行，“看不到”讓人們?nèi)菀桩a(chǎn)生懷疑：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存在著私心私利？有沒有假公濟私？有沒有不負責任和故意刁難？起訴書的公開有力得回答了這些疑問，一份標準的起訴書包含了對事實的認定、對法律的適用，還包含了審查起訴的過程和付出的辛勤工作，起訴書公開讓公眾了解了審查起訴的過程和結果，使人民群眾成為了檢察工作的監(jiān)督員。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增強了檢察工作的透明度，堵塞了徇私枉法和貪污腐敗的通道，有效避免了司法專橫。起訴書的公開，既是終結性法律文書的公開，也是檢務的公開，它保障了檢察工作在人民監(jiān)督下公正公開地進行，是實現(xiàn)公平正義這一終極價值追求的必經(jīng)之路。

起訴書公開是確保起訴書高質量、提升公訴人專業(yè)素養(yǎng)的必修之課。“如果公正的規(guī)則沒有得到公正的適用，那么公眾的壓力常能糾正這種非正義?！?“公眾的壓力”往往通過“監(jiān)督”來實現(xiàn)：起訴書公開將起訴書公之于眾，將審查起訴的整個程序、法律事實的認定以及法律的適用置于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之下，起訴書是否符合文書要求的規(guī)范格式、起訴書認定的事實是否有證據(jù)依托、起訴書適用的法律是否得當，人民群眾都能通過閱讀起訴書內(nèi)容來知曉其要，這就使得起訴書任何一處瑕疵都無處可藏。2014年6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司法體制改革試點若干問題的框架意見》，該意見規(guī)定：“突出法官、檢察官辦案的主體地位，明確法官、檢察官辦案的權力和責任，對所辦案件終身負責，嚴格錯案責任追究，形成權責明晰、權責統(tǒng)一、管理有序的司法權力運行機制。” 起訴書是公訴人對其審查的案件的辛勤結晶，展示了公訴人的專業(yè)素養(yǎng)。案件終身負責制使得起訴書任何一處瑕疵都成為了公訴人終身的瑕疵，所以起訴書的公開無疑可以鞭策公訴人提升自身的專業(yè)能力，以百倍的責任感精心制作每一份起訴書。因此，置于公眾監(jiān)督下的起訴書，確保了起訴書的高質量，也間接提高了公訴人的專業(yè)素養(yǎng)。

起訴書公開是弘揚法治、樹立司法公信力的必備工具。學者劉愛英在《新編司法文書范本》中提到：“司法文書不是從正面進行法制宣傳教育的，而是通過使觸犯刑律的人、違法侵權的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或分清是非責任的一個個具體實例來教育的，因而這種宣傳教育更具說服力。” 起訴書敘述了被告人的犯罪事實，給人以形象、直觀的感受。人們通過閱讀起訴書的內(nèi)容，能迅速、直接的了解指控的事實。同時，檢察機關的思辨過程在起訴書中得到了體現(xiàn)，通過起訴書的記載，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犯罪的理由得到了充分的闡釋：為什么認定被告人犯罪，有什么證據(jù)能夠證明；為什么認定被告人犯有此罪而非彼罪，依據(jù)的是哪條法律規(guī)定。這種闡釋直接的目的是向法庭提起訴訟、說明指控的理由，間接得幫助人們感受到法律的尊嚴和正義的伸張，從而規(guī)范和引導人們的行為。公開的起訴書增強了人們對檢察機關的信任，幫助檢察機關進一步樹立司法權威，提高司法公信力，同時培養(yǎng)了公民的法律意識，促進了全社會法治意識的完善。

二、起訴書公開的構想

（一）起訴書公開需要立法支持

起訴書公開是終結性法律文書公開的重要組成部分，司法實踐中在逐步推行，但從立法層面上來說，沒有相應的法律對其進行規(guī)范。目前關于起訴書公開的制度文件多數(shù)是各級檢察院的內(nèi)部文件，只對本單位或下轄單位起到規(guī)范作用，缺乏統(tǒng)一的法律效力。由于無法可依，人民群眾的知情權不能得到徹底的保障，一旦起訴書公開不全面、不及時，人民群眾的知情權無法得到救濟。所以，通過立法對起訴書公開制度加以明確具有其必要性。具體來說，可以將起訴書公開制度寫入刑事訴訟法，或者在人民檢察院辦案規(guī)范中加以規(guī)定，使得起訴書公開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二）劃定起訴書公開的范圍

起訴書沒有區(qū)別的一律公開可能會損害案件當事人合法利益，有時甚至是國家利益。有的案件涉及當事人隱私、商業(yè)秘密、國家機密，這樣的案子起訴書一旦公開不但不能起到理想的效果，反而可能會損害法律保護的法益。所以在確定起訴書公開范圍時，應當以公開為原則、不公開為例外，對“例外”作出必要的規(guī)制：（1）不得公開。法律規(guī)定不公開審理的案件起訴書不得公開。涉及國家機密、商業(yè)秘密、個人隱私的案件以及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是刑事訴訟法明確規(guī)定不得公開審理的，相應的，起訴書也應當不公開。（2）技術處理后才能公開。有的案件當事人出于對名譽、社會影響、恥于訴訟的傳統(tǒng)觀念等因素的考慮，不愿意社會公眾知道其與某份起訴書有關，這種情況，應當對起訴書體現(xiàn)的當事人信息進行技術處理，如案件事實部分涉及到被害人住址的予以隱去。

（三）明確起訴書公開的內(nèi)容

首先，公開的起訴書應當是原封不動的起訴書全文，不能夠選擇性公開，杜絕摘錄、修改后公開。起訴書是記錄案件審查起訴過程、反應審查起訴結論的客觀材料，修改或者摘錄后不能準確、完整地體現(xiàn)審查起訴工作，難以有效保障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其次，公開起訴書應當附上適用的法律。向法院遞交的起訴書中往往只列出了適用的法律是第幾條，但沒有記載該法條的具體內(nèi)容。起訴書公開后，起訴書面對的受眾是全社會，閱讀起訴書的人民群眾并不都是法律工作者，其法律水平有著高低之別，該起訴書也與其自身無直接關系，往往不會專門查找相應法律再費力研究，這樣就使得其對起訴書的法律適用理解不到位，甚至產(chǎn)生錯誤的理解，不利于樹立司法權威，無法實現(xiàn)終結性法律文書公開的目的。因此，在公開起訴書的同時，為社會大眾附上適用的法條內(nèi)容有一定的必要性。

（四）確立起訴書公開的渠道

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人民群眾獲取信息的渠道愈加豐富，起訴書的公開應當本著給受眾的閱讀帶來便捷的原則選擇公開方式。互聯(lián)網(wǎng)是現(xiàn)階段最為普及、信息更新最為迅速的工具，網(wǎng)絡可存儲的信息量巨大，互動方便，查詢快捷，并且各級檢察機關大多都有自己的網(wǎng)站，作為公開起訴書的載體，各級檢察院自己的網(wǎng)絡頁面無疑是不二之選。這就對檢察機關的技術部門提出了新的要求：起訴書的鏈接應當位置醒目，檢索應當人性化，界面簡潔友好，起訴書更新及時。對于網(wǎng)上發(fā)布起訴書條件不具備的檢察機關，可以由省級檢察院、甚至最高檢察院負責發(fā)布起訴書。條件成熟之后，在全國范圍內(nèi)建立統(tǒng)一的起訴書平臺，設立全國范圍的起訴書數(shù)據(jù)庫，屆時人民群眾只需到這一個平臺就可以閱看全國各地的起訴書。

（五）逐步公開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的理由

公開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的理由是對起訴書公開提出的更高要求。起訴書公開要達到更好的效果，未來的工作必然是將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的理由展示給人民群眾，使人民群眾不但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公訴人在審查起訴中是通過形成證據(jù)鎖鏈認定的犯罪事實，證據(jù)鎖鏈的形成展示了認定犯罪事實的過程。在公開的起訴書中可以附加證據(jù)材料的論述，以此證明案件已經(jīng)達到了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的起訴標準。案件事實確定之后，應當對該案適用的法律進行闡釋，對法律規(guī)定和案件事實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論證，使人民群眾清楚地知道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的區(qū)別。

起訴書對審查起訴階段認定的案件事實進行了描述，闡釋了定性的理由，同時展示了審查案件的全過程，記錄了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以及延長審查起訴期限的時間和次數(shù)，不僅在實體內(nèi)容上辨法析理，還在形式上公示了審查起訴的程序。對人民群眾來說，公開的起訴書像是一本生動形象的教科書，更像是一件監(jiān)督司法的有力工具。隨著檢務公開不斷深化，終結性法律文書公開逐步制度化，起訴書公開注定將在司法改革的浪潮中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注釋：

孟德斯鳩著.許明龍譯.論法的精神（上冊）.商務印書館.1961年版.第38頁.

王利明.司法改革研究.法律出版社.2001年版.第52頁.

肖建國.程序公正的理念及其現(xiàn)實.法學研究.1999（3）.

劉愛英.新編司法文書范本.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