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震 孫曉明
摘 要 刑事偵查中的強制措施是保障刑事訴訟順利進行,實現刑事訴訟目的之重要手段。偵查階段,強制措施由公安機關或者檢察院的自偵部門做出決定,統一由公安機關負責執行。根據執行方式的不同,強制措施可分為羈押性強制措施和非羈押性強制措施。在司法實踐中,由于種種原因,不同的偵查機關可能會對同一犯罪嫌疑人重復適用強制措施,這不僅沒有發揮強制措施保障訴訟的作用,反而對刑事訴訟形成干擾。本文試通過實際案例來分析強制措施重復適用的成因,并在此基礎上提出解決對策。
關鍵詞 強制措施 強制措施重疊 聯網協查機制 并案審理機制
作者簡介:周鐵震、孫曉明,天津市紅橋區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2-125-02
一、司法實踐中的“強制措施重疊”現象
當偵查終結,案件移送檢察院的公訴部門審查起訴時,公安機關或檢察院自偵部門都會對犯罪嫌疑人已經適用了取保候審、監視居住、逮捕三種強制措施其中之一。我們可以根據犯罪嫌疑人的人身自由狀態,將其分為羈押性強制措施和非羈押性強制措施,前者就是逮捕,后者包括取保候審和監視居住。
在最簡單的刑事訴訟模式中,一個公安機關對一名犯罪嫌疑人立案偵查,期間適用了逮捕或者取保候審、監視居住,偵查終結后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院審查后認為該犯罪嫌疑人構成犯罪并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對該案開庭審理至最終判決,在這種樣的訴訟程序中強制措施一般不會發生錯誤。但實踐中不可能都是最簡單的狀態,有時一名犯罪嫌疑人會因涉嫌多項犯罪同時被不同地區的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有時被取保候審或監視居的犯罪嫌疑人,因為人身尚有自由,會從事新的犯罪活動,被其他的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在這些稍顯復雜的偵查程序中,強制措施的適用就會出現問題。
筆者在檢察院公訴部門從事工作,從近幾年公安機關移送審查起訴的案件中,發現在偵查階段適用強制措施的一個嚴重問題,即當不同地區的公安機關在相同時間段內對同一犯罪嫌疑人立案偵查后,往往各自都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造成一名犯罪嫌疑人實際上被重復適用了強制措施,有的是羈押性強制措施和非羈押性強制措施重復適用,有的則是多個非羈押性強制措施重復適用,筆者暫將這種現象稱為“強制措施的重疊”。
“強制措施重疊”顯然與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是違背的,而且隨著訴訟程序的推進會引發后續更多的問題,可能會導致一名犯罪嫌疑人同時被多個檢察院起訴,被多個法院下達判決,甚至要同時被執行不同的刑罰,使得刑事訴訟程序呈現混亂、無序的狀態。下面試舉幾個實例來說明“強制措施重疊”的現象以及給刑事訴訟帶來的后果,同時為避免多余的影響案例中皆隱去真實名稱。
案例之一:犯罪嫌疑人趙某因涉嫌販賣毒品罪被A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強制措施為取保候審。整個訴訟程序中趙某均未表明自己還有涉嫌其他犯罪待審或被判決的情況。最終趙某被A地法院判決有罪,刑種為有期徒刑實刑。在A地法院向監獄下達執行通知時,卻發現趙某剛被B地法院以販賣毒品罪判處有期徒刑緩刑。經查發現:在A地公安局對趙某取保候審后,其又因販賣毒品被B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強制措施同樣為取保候審。在后續的訴訟程序中,兩地公安機關互不了解對方辦案情況,各自偵查終結后移送審查起訴并進入審判程序,導致判決結果發生沖突,嚴重擾亂了刑罰的執行。
案例之二:犯罪嫌疑人錢某因涉嫌販賣毒品罪被A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強制措施為監視居住。審查起訴階段錢某未表明自己還有涉嫌其他犯罪待審或被判決的情況。該案提起公訴后,卻發現B地法院剛剛對錢某下達刑事判決。經查發現:錢某在被A地公安局監視居住期間又因販賣毒品被B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并取保候審,且B地法院先對錢某做出判決。由于查清問題時B地法院判決已生效,只能由A地檢察院做出變更起訴,A地法院以B地法院的判決為基點,按照判決生效后刑罰執行完畢前發現漏罪情形進行審判。
案例之三:犯罪嫌疑人孫某因涉嫌販賣淫穢物品牟利罪被A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強制措施為取保候審。審查起訴階段孫某未表明自己有涉嫌其他犯罪待審或被判決的情況。該案提起公訴后,A地法院接司法局通知稱孫某正在緩刑考驗期。經查發現:孫某在被A地公安局取保候審期間又因販賣淫穢物品被B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并取保候審,且B地法院已先對孫某做出判決,刑種為拘役緩刑。由于查清問題時B地法院判決孫某的緩刑已執行完畢,A地檢察院只能對孫某做出變更起訴,將B地法院判決結果作為犯罪嫌疑人前科列明。
案例之四:犯罪嫌疑人李某因涉嫌販賣毒品罪被A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強制措施為監視居住。該案提起公訴后,A地法院準備開庭,但李某電話處于關機狀態無法聯系,未能到庭參加訴訟。經查發現:該案提起公訴后,處于監視居住期間的李某又因販賣毒品被B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并逮捕。經協商,將A地公安局所立的案件移送B地公安局并案處理。
案例之五:犯罪嫌疑人周某因涉嫌尋釁滋事罪被A地公安局立案偵查,期間周某又因涉嫌開設賭場罪被B地公安局立案偵查并取保候審,A地公安局得知此情況仍對周某以尋釁滋事罪取保候審。后A、B兩地公安局對并案審理未達成一致,故各自將所辦案件移送本轄區檢察院審查起訴。現周某涉嫌的尋釁滋事案尚在審查起訴過程中,而其涉嫌的開設賭場案已經開庭審理。B地法院表示周某開設賭場案既已經閉庭,無法再做更改。A地檢察院只能就周某涉嫌尋釁滋事罪單獨提起公訴。
如果說前面四個案例“強制措施重疊”是在雙方互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則案例五就有些明知故犯的意味了。A、B兩地公安機關因協商不成,各自將案件移送起訴,相信結果還是由審判在后的法院撤銷審判在先的法院的判決,按照漏罪的情形來處理。本來能夠并案后在一地法院審理的案件,卻要在兩個法院先后開庭審理,還需要撤銷生效判決,造成了司法資源的重復浪費。
二、通過解決“強制措施重疊”革除偵查程序弊端
解決以上問題,筆者認為還要回到對“強制措施重疊”的關注。之所以提出“強制措施重疊”這一概念,并非僅因為強制措施重疊自身的違法性,而是在偵查階段相對于立案、取證等環節的保密特點,強制措施的適用是最容易發現問題的顯著標識。筆者試從解決“強制措施重疊”入手,提出幾點建議,以供作為解決問題的參考。
第一,加強非羈押性強制措施的執行力度。由于非羈押性強制措施給犯罪嫌疑人留有一定的自由空間,不同地區的公安機關同時對同一犯罪嫌疑人適用后,其配合各個公安機關進行調查或訊問在時間上并不沖突,因此很難被辦案機關發現疏漏。但是無論有幾個辦案機關做出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的決定,其執行機關必定是唯一的,如果執行機關在短時間內收到對一人的多份取保候審或監視居住決定書,則會輕易發現問題所在。這就要求非羈押性強制措施的執行機關要加強執行力度,對被執行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建立專門檔案,一經發現強制措施被重復適用,及時將該情況向決定機關迅速反饋,使辦案機關能及時處理。
另外,在非羈押性強制措施適用期間,犯罪嫌疑人出現重新犯罪,證明存在脫管、漏管的情況。因此公安機關尤其是執行機關應建立有效的監管機制,依法嚴格限制未被羈押的犯罪嫌疑人的活動,如采取令犯罪嫌疑人定期報到、細化取保候審保證人的保證義務、隨機上門實地考察等多種方法掌握犯罪嫌疑人實際動態,發現違反規定及時處置或變更強制措施,發現有重新犯罪的應及時向辦案機關通報。
第二,建立強制措施的聯網協查機制。以上案例中我們看到,兩地公安機關在重復適用強制措施時根本就不了解對方也在辦案及適用強制措施的情況,在此時反而是犯罪嫌疑人自己最清楚事實的全貌。但犯罪嫌疑人會出于各種目的向辦案機關隱瞞,上面的案例中也多有此情況發生。
針對這一問題,除了要做好常規的釋法說理工作,給犯罪嫌疑人講解主動坦白的意義。更重要的是建立刑事強制措施的聯網協查機制。當某一犯罪嫌疑人被采取強制措施后,辦案機關應及時將適用強制措施等有關信息載入公安內部網絡,并通知其戶籍地的派出所,方便其他辦案單位的查詢。同樣,當要對某一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前,辦案機關應通過內部網絡、戶籍地派出所進行全面核查,確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情況,發現有在辦案件的應及時溝通,以便確定管轄機關,避免因信息不通暢而導致案件處理程序的混亂。
第三,規范偵查階段的并案審理機制。偵查過程中發現新的犯罪要并案審理是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偵查機關對此必須嚴格遵守,絕不能因為片面追求辦案數量,而互相爭搶案件,爭搶起訴,爭搶審判。如果辦案機關發現自己偵查的犯罪嫌疑人被其他公安機關采取了強制措施,那么就是出現了同時立案偵查的情況,先發現問題的辦案機關要主動和對方進行聯系,弄清雙方案件的偵查進程,根據實際情況協商,移交一個機關并案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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