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刑事立法的模糊以及兩高司法解釋規定的不清晰,導致司法實務中對14—16周歲的未成年人是否構成轉化型搶劫的案件產生了重大的分歧,不僅造成人力、財力的浪費,還使不同地區對于該行為作出了不同的處理,嚴重影響了我國法制的統一。
關鍵詞 轉化型搶劫 刑事責任年齡人 未成年人
作者簡介:羅薇,臺州市路橋區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2-082-02
一、案例
簡要案情:2010年11月12日晚9時許,犯罪嫌疑人龍某某(1995年3月29日出生)竄至路橋迎商路12號對面的天上人間網吧門口,趁人不備,用推車的方式竊得被害人徐某停放在網吧門口的一輛銀白色綠佳電動自行車,后被徐某朋友鄭某發現。犯罪嫌疑人龍某某棄車逃逸,在被鄭某抓住的時候,龍某某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威脅鄭某,后被制服。
二、爭議
我國《刑法》二百六十三條【搶劫罪】規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刑法》二百六十九條規定:犯盜竊、詐騙、搶奪罪,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而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的,依照本法第二百六十三條的規定定罪處罰。
就本案而言,犯罪嫌疑人龍某某案發當天晚上在路橋區政府旁邊迎商路12號對面的天上人間網吧門口盜竊電動車后,被事主發現,后在抗拒抓捕時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進行威脅,但沒有造成重傷及以上的后果。犯罪嫌疑人龍某某到案后查明身份,發現其作案時剛滿15周歲,系限制行為能力人。針對該年齡階段的未成年人,我國《刑法》總則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14周歲以上的自然人可以構成搶劫罪,那他們是否也適用《刑法》第二百六十九條的規定,符合轉化型搶劫的主體要件?對上述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龍某某,其是否構成轉化型搶劫?
三、不同的觀點
(一)“無罪說”
認為14-16周歲的未成年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轉化型搶劫致人輕傷或是僅僅以暴力相威脅不應定罪。如本案中的龍某某,其在實施該行為是未滿16周歲,在實施盜竊后為抗拒抓捕,當場使用暴力相威脅,不構成犯罪。
理由如下: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所規定的,如龍某某這樣的十四周歲以上但未到十六周歲的人在實施盜竊他人財物的行為時,如果在為抗拒抓捕等過程中,當場使用暴力,故意傷害他人致人重傷或者死亡,或者已經構成故意殺人的,就應該分別以故意傷害罪或者故意殺人罪定罪處罰。言下之意,根據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那么對于14周歲到16周歲的未成年人實施的《刑法》第二百六十九條先行行為并致人輕傷或是僅僅以暴力相威脅的行為的時候,就不應定罪。
(二)“夠罪說”
認為14-16周歲的未成年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轉化型搶劫致人輕傷或是僅僅以暴力相威脅也應當構成搶劫罪,本案的龍某某雖然僅僅是以暴力相威脅,但也應當以搶劫罪定罪處罰。
理由如下:廣義的搶劫罪及包括《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的一般搶劫罪,也包括《刑法》第二百六十九條規定的轉化型搶劫罪,既然《刑法》總則第十七條規定的限制行為能力人中刑事責任年齡中十四周歲至十六周歲的人,實施了搶劫行為,符合搶劫罪的構成要件,就應當承擔刑事責任,那么在轉化型搶劫和普通搶劫在社會危險性上以及對法益的侵害上存在著同等程度的狀況下,刑事司法在評價體系中應一視同仁,不能簡單的進行區別,那樣會導致同一情況在刑法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規定,嚴重違背了罪行法定原則的要求。
四、筆者認為,轉化型搶劫的主體要件應為已滿16周歲,否則不構成轉化型搶劫罪
1.從立法的原意來看,《刑法》分則第五章第二百六十九條的轉化型搶劫與《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的普通搶劫罪是有部分區別的,哪怕二者在刑法上具有相同的名稱。在學理中,轉化型搶劫又被人叫做準搶劫,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普通的搶劫其實與轉化型搶劫存在差異。事實上,第二百六十九條是被認為是一種特殊規定或法律擬制規定,其主要的特點就是將導致原來不符合某種規定的行為也按照該規定論處,明知兩者在事實上是不同的,仍然人為的、有意的將二者同等視之。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也是由于這種特殊的法律擬制規定的行為在根本上與基本規定的行為是同一的。就轉化型搶劫而言,假如不存在《刑法》第二百六十九條的法律特殊規定,行為人實施該條文上的行為,如果其暴力行為已經涉嫌故意傷害等其他罪行,且前行為已經構成盜竊、詐騙、搶奪犯罪,則應對兩行為數罪并罰,而如果后暴力或暴力威脅的行為為單獨夠罪,則只能按照盜竊、詐騙、搶奪罪論處。而我國《刑法》設置了二百六十九條,就是考慮到該行為與普通的搶劫行為在對被害人的危害程度以及應受刑罰懲處的角度上基本相符,而將原本應當分別定罪的兩個行為綜合認定。但是對于未成年人,由其是14-16周歲階段的未成年人,根據我國《刑法》規定,其對于盜竊、詐騙、搶奪以及故意傷害致人輕傷等行為都是不承擔刑事責任的。如果認定14-16周歲的未成年人構成轉化型搶劫,就將導致他們原本不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兩個違法行為被人為的合并成一個他們應當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嚴重犯罪行為,這嚴重違背了立法的本意,任意擴大了刑法的適用范圍。
2.從未成年人的刑事政策來看,法律對于未成年人給予了特殊的保護,以利于對其進行教育和挽救,這時應該且正當的立場,也符合目前對于未成年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實現“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刑罰理念。由于目前我國少年刑事司法在立法、司法實踐中的不完善,更應該堅持《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第三十八條的規定,對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實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針,堅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在現實中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應當努力以非懲罰性的方式也挽救未成年人,實現社會的和諧穩定。上述理念也受到了我國刑事立法的認可和司法的重視,司法部門也一直將保護社會和保護未成年人相統一作為其價值導向。對于14-16周歲階段的未成年人,其正處于童年到成年的過渡期,在某種程度上擁有了一些辨別是非以及控制自我的能力,但還是存在思想意識和心理行為的不穩定性,處理問題以及自己的行為容易簡單、沖動,尤其是在社會生活中對社會復雜關系、行為的認識,還是處于很不成熟的階段,對于他們實施的《刑法》第二百六十九條的行為,如果與成人在相同情況下作出同等的評價,這是明顯是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政策相違背的。
五、解決途徑:建議對《刑法》第二百六十九進行法典條文的修改和司法解釋的完善
刑事立法的模糊以及兩高司法解釋規定的不清晰,都是造成司法實務中對該年齡段的限制行為能力人是否構成轉化型搶劫的案件發生激烈分歧的原因,不僅造成人力、財力的浪費,還造成了案件處理的矛盾,不同地區對于該行為作出了不同的判定,嚴重影響了我國法制的統一。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針對涉及14-16周歲限制行為能力人轉化型搶劫的問題,應該將刑事立法的各個條文以及相關的司法解釋進行專門的規整,來消除實踐中存在的理論紛爭和實務分歧,達到司法操作的統一。
因此,在刑法修正案為出臺前,建議對《解釋》第十條進行補充規定,增加補充“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盜竊、詐騙、搶奪他人財物,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當場使用暴力致人輕傷以下或是僅僅以暴力相威脅的,不以犯罪論處。”明確轉化型搶劫行為主體的刑事責任年齡,嚴格執行罪行法定原則,實現保護未成年人和保護社會的有機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