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
在紀念甲午戰爭120周年之際,新華社解放軍分社與參考消息報社聯合策劃“軍事名家的甲午殤思”專欄,邀請28位將校級軍事名家分別從學術、制度建設、戰略戰術、文化等多種角度反思甲午戰爭的教訓與啟示,這些論述對國人重溫歷史以及當代國家建設與國防軍隊建設具有極強的現實意義。
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上海遠東出版社特將報紙上刊發的27篇5000字刪節版恢復成萬字完整版,并新增3篇,還輔之以珍貴歷史和文物資料,編輯出版《甲午殤思》。
習近平主席說,“歷史是現實的根源,任何一個國家的今天都來自于昨天”。這是一場影響和改變中國和日本命運的戰爭,甚至還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世界歷史。對中國而言,這場戰爭的深刻性在于兩點:一是戰爭失敗了,失敗的原因至今還在追問之中;二是戰爭雖然早已結束,但戰爭的傷口并未愈合,仍然橫亙在歷史和現實之間。
在《甲午殤思》中,軍事名家思考得最多的是制度。國防大學政治委員劉亞洲上將指出,甲午之敗并非海軍之敗,也非陸軍之敗,而是國家之敗。甲午戰爭日本的勝利是制度的勝利,大清帝國的失敗是制度的失敗。鴉片戰爭一聲炮響,在喚醒了清朝的同時也喚醒了日本,中日兩國同時走上了“改革開放”道路,但兩個國家學習西洋文明,一個從內心革新變化,一個則止于外形。一個把外來的東西當飯吃,一個把外來的東西當衣穿。當飯吃的消化了,當衣穿的只撐起了一個模樣。德國“鐵血宰相”俾斯麥曾分別接待過中國和日本兩個代表團,后來有人問他對中日的看法,他指出,中國和日本的競爭,日本必勝,中國必敗。他說:“日本到歐洲來的人討論各種學術,講究政治原理,謀回國做根本的改造;而中國人到歐洲來,只問某廠的船炮造得如何,價值如何,買回去就算了。”
歷史翻過去100多年,中日兩國之間的力量對比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特別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產生了突飛猛進的起步。但是,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在制度改革上,我們仍然“任重而道遠”。尤其是有幾個方面的制度,值得我們警醒和努力。
首先,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制度需要大踏步改革。雖然很多地方在推行領導干部公推公選,但到目前為止,基本上還是領導說了算一統天下,絕大多數還是委任制,即便是公推公選對象中,也不排除有“領導點名”、“圈內定人”、“蘿卜選拔”現象。眾所周知,我們的反腐制度不斷完善,反腐力度不斷增強,“蒼蠅”、“老虎”一起打,確有“橫掃千軍如卷席”之勢。然而,只有選好人,用準人,才能標本兼治,從根本上遏制腐敗現象。
其次,人才制度值得反思。在改革開放初期,伴隨著“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口號不斷叫響,人才工作確實如火如荼。但最近一些資料表明,我國居然出現“人才赤字”,出國留學的遠遠高于到我國留學的,移民到國外的遠遠多于移民到我國的。現在不是“孔雀向南飛”,而是“孔雀向外飛”。截止2012年底,中國累計出國留學人數264萬人,而留學回國的僅109萬人。據澳洲公布的2011年人口普查結構顯示,中國成為悉尼最大的移民來源國,中國大陸移民已經達到澳洲人口總數的1.57%。中國移民大量涌入澳洲,移民赤字導致資金人才外流。在一些地方,大學生就業難一直得不到緩解,甚至研究生、博士生也出現了就業難,這種環境勢必難以留住人才,而這一現象以及潛在的危害并沒有引起有關方面足夠重視。
再者,教育制度改革依然起色不大。旅美畫家陳丹青先生比較了東西方教育制度,出于一種責任感,對當今大學“考試標準化,教育產業化,學術行政化”提出了十分中肯的批評,然而到目前為止,這種情況似乎沒有改變。日本自然資源天然匱乏,他們就最大限度地開發人的資源。明治維新時代是這樣,今天仍然是這樣。這里說的日本教育完全不同于日本“唐化”后的舊式教育,而是“歐化”后的新式教育。甲午戰爭10年后,日本又打贏了日俄戰爭。日本天皇說,贏了這場戰爭,他最應當感謝的是日本的小學教師,因為日本士兵絕大多數受過小學教育,而沙俄士兵則大多數是文盲。
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在若干制度中,干部、人才、教育制度首當其沖,應當是重中之重。
福澤諭吉說,一個民族要崛起,要改變三個方面:第一是人心的改變;第二是政治制度的改變;第三是器物的改變。這個順序絕不能顛倒。如果顛倒,表面上看是走捷徑,其實是走不通的。當年,日本就是按照福澤諭吉這個順序走的,而清朝則反著走。結果,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歷史的經驗教訓不可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