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一把吉他，飄到南方

張琦

歌者總希望腳下的土地屬于自己，耕作、勞碌，然后將每一個閃亮的音符嵌入稻田上方的星空。歌手趙雷也許沒有想到，自己在陜甘、云藏地區(qū)流浪時所獲得的那種質(zhì)樸，會以民謠的形式直擊人們的靈魂。就好像豆?jié){油條一樣，完全融進了生活的節(jié)奏中。

馬年二月，乍暖還寒。我在“中國好歌曲”現(xiàn)場重聽他的《畫》，強烈的畫面感讓攝制舞臺成了江南的水墨畫。“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一個喜悅的月亮突然出現(xiàn)在不停抖落的孤寂夜空上，一下子將頹敗的生活點亮。他不停地畫著，也不停地追求著。他從北京的胡同里走來，在包子鋪吃上早餐，與一個姑娘談一場戀愛，用一下午的時間練習(xí)吉他。然后，他把一切畫下來，與所有志向遠大的青年分享，告訴他們夢想的月亮要自己畫上。

忽然想起崔健的《一無所有》，那種鼓動人心的力量讓人陶醉，但在《畫》這樣一首質(zhì)樸的民謠中，我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畫》的本質(zhì)也是空白，漆黑的夜空滿是寂寞，眼前一片荒蕪，亂石遍地。整個世界只剩下絕望的哀嚎。趙雷用他那支孤獨而倔強的筆，用他獨立的民謠音樂，在凄涼中創(chuàng)造出了一切：房子，姑娘，愜意的環(huán)境，天邊的夢想和慈祥的母親。一個男人在世上可以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全在了，他不屑于別人的施舍和現(xiàn)成的擁有，趙雷的氣魄恐怕很大，當(dāng)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就是他創(chuàng)造一切的時候。

那些虛幻的畫作，是其內(nèi)心最純粹的夢想和堅持。“畫上有你能用手觸到的彩虹，畫中有我決定不滅的星空”。當(dāng)趙雷在凌晨三點被刺耳的電鉆聲吵醒，疲憊的身軀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時候，音樂就塞滿了他的腦袋。他必須把這些唱出來，才能把彩虹和星空擁入懷中。

我總在想，做一個純粹的踐行者恐怕很難。趙雷在“畫上四季都不愁的糧食”時，我就明白他的精神生活一定是豐滿的。那個喂馬劈柴、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的詩人早就道出了一切。當(dāng)有些人奮力追求著金碧輝煌的生活時，還有一些人卻在尋找生活最淳樸的感動。即使這些青春時光里附帶了所有的辛苦、掙扎與彷徨，它們在未來的日子中也終將煙消云散。

他就這樣憂郁地唱著，在他無限美好的田園牧歌里。當(dāng)我們將黑夜撕開，看到的卻是一顆孤寂而漂泊的心臟。精神上的痛苦與掙扎將趙雷拉回現(xiàn)實，矛盾與不安就隨之而來。“我沒有擦去爭吵的橡皮，只有一支畫著孤獨的筆”，無論周圍的環(huán)境是寂寞還是喧囂，都沒有必要去管它，當(dāng)一切都歸于沉寂，那支孤獨的畫筆才能創(chuàng)造出最美麗的圖案來，即使“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照亮黑夜的從來都不是月亮，就像雨水洗刷不盡卑微的塵土。我們需要的不是月亮，而是畫上月亮?xí)r，那一剎那的揮毫。

我聽過很多民謠歌手的曲子，例如周云蓬和宋冬野。每一個歌者的音樂之路都仿佛是一場朝圣，一邊行走，一邊記錄。就像里爾克的詩“孤寂的雨下個不停”，憂郁的孩子與寂寞的夜空間，隔著一個世界，它的名字叫作：唱歌。趙雷所畫下來的一切都是為了做音樂，他寧愿不紅不火，也不想鋪天的宣傳把自己的音樂弄爛。所以，他必須是一個孤獨的歌者。

我想，他還應(yīng)該畫上一把吉他，隨著韻律飄向溫暖的南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