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真相、真情

8月4日，李克強總理在考察云南魯甸地震災情時，一再贊揚魯甸縣女縣長張雁敢講真話的精神。

慣常的場景是，作為地震災區的行政主官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總理，會說些感謝關心之類的官場套話，然后代表災民表示一番戰勝災害的決心。但張雁將“現場資源缺乏，缺水缺糧，食品和飲用水不夠發放”的困難反映給了總理。為了讓總理了解救災物資短缺的真實情況，她還拉著總理的手到災民帳篷安置點，看帳篷中災民擁擠的狀況。

無論是總理“現在有何困難”“還有什么難題”這類直截了當的問話，還是張雁的回答，現實場景是那么真實、自然，原汁原味，毫無作秀的意味。

張雁反映的真實情況，無疑為李克強總理作出決策提供了依據。

當今作假作秀幾乎成了一種官場模式，即使面對重大災難也照“演”不誤。記得央視記者采訪某水災地區一官員時，該官員不談災情，而是先把該省該市領導如何重視救災大大贊揚了一番。更有甚者，少數無良官員還把災難現場作為自己的“秀場”，刻意打造“政績”，在災民的累累傷痕上搭起向上攀爬的梯子。已被雙規的海南省委原常委、原常務副省長譚力就是這樣的典型。

譚力早在主政四川綿陽期間官聲就不佳。2008年發生的汶川特大地震災害，綿陽下轄的北川是受災最為嚴重的一個縣。譚力因陪中央領導視察災區時臉帶微笑，被世人指責為“譚笑笑”。就是這樣一個利用災民痛苦作秀的人，后來被擢拔為海南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侗本┣嗄陥蟆芬镁d陽當地官場人士的話稱：“譚力確實推動了綿陽的災后重建工作，不過他做的‘宣傳’工作更加到位?！痹搱笥浾邔懙?，“這個曾為譚力挽回不少面子的災后重建工程，在完工后不久，就和如今的狀態一樣光鮮不再。”

記者所說的災后重點工程，即北川吉娜羌寨重建工程。這個所謂災區重點工程，譚力從一開始就是將其作為作秀工程、面子工程來打造的。吉娜羌寨本來有許多可修繕、加固的房子震后被統統挖掉重建。為了趕在春節前完工，僅6個月時間就修了69棟住房和篝火廣場。一時間，吉娜羌寨作為“災區永久性農房建設的示范”，引來了各級官員的考察。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農歷臘月二十九日專程到此，在村民家做客吃飯，歡度春節。事前譚力高度重視，做方案，踩點，親自遴選“演員”。

于是就有了這樣一個“花絮”。村民王孝萬、劉賢惠被原定為接待溫總理的“第一家庭”，并配備了幾樣“道具”：立式空調、長虹牌電視機、仿古風格木柜。后來換了另一家，原因是怕王在中央領導面前講真話，怕他反映新房漏水以及市領導救災不力的問題。結果那些接待用的“道具”要搬走。經過王孝萬女兒的力爭才保留了空調和電視。真正與溫總理一起吃“團圓飯”那家的王成益、李學春夫婦后來說：“溫總理來之前，也有人過來跟我交代，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睖乜偫韥淼漠斎眨跣⑷f說，寨里張燈結彩，形式“搞得好兇”，用來烤全羊的木炭就有好幾噸。村民劉賢惠回憶：“這就是演了一出戲嘛，譚力讓總理來看我們災民過得巴巴適適，很幸福，實際上就是個面子?！蓖跣⑷f說：“我們這個寨子成了接待領導的面子工程。個別領導干部稀里糊涂地搞工作，沒有盡心盡職?！?/p>

面子光鮮，里子是什么呢？吉娜羌寨69戶重建房戶戶漏水，原來通了天然氣，溫總理一走，天然氣就不通了。作為羌族風情旅游景區的吉娜羌寨的飯店、商店門可羅雀，游客寥寥。當時紅紅火火的旅游合作社已經倒閉。而譚力憑借其出眾的“演出”能力，憑借其“到位”的宣傳，“平步青云”直至副省級的高位。然而他的惡劣行徑還是被揭露出來，淪為了笑柄，以至于他雖在海南落馬，遠在北川羌寨的村民也拍手稱快。

但凡在官場上不說真話、遮蔽真相的人，必是對黨對群眾沒有真情的人。這種官場偽君子并未絕跡，他們生存的土壤還在。君不見，即使在群眾路線教育和實踐活動中，電視播出的一些干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畫面，不還是“表演”氣息濃郁么？何以？習慣使然。可見，要改變這種人的臉譜，真還不是一陣子的事。

救了地震之災卻落下了官員做假的官德之災，此災遠甚于他災。這是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這也許是李克強總理贊賞張雁講真話的話外之音吧。

真話、真相、真情

文_峻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