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借貸模式繞開銀行

威廉·科漢

2008年那場金融危機比較積極正面的后果之一是，涌現出了一大批致力于顛覆華爾街現狀的小公司。這些實力不俗的后起之秀取的名字有趣且有硅谷特色，比如Kabbage、Zopa、Kiva和Prosper，按銀行界標準來衡量它們微不足道。

短期內，它們對高盛、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和花旗集團這些巨頭根本構不成威脅，這些大銀行共同掌控著全世界大部分的資金流動。可毫無疑問，這些新興公司巧妙地抓住了這個空檔：這些“大到不能倒閉”的銀行未能滿足廣大消費者和小公司的貸款需求，可能會在今后幾年在這個領域施展更大的身手。

這批初創企業中的領頭羊是總部位于舊金山的借貸俱樂部（Lending Club）：2007年，雷諾·拉普蘭赫（Renaud Laplanche）創立了這家借貸公司，主攻個人對個人借貸（peer-to-peer lending）。之前曾擔任過華爾街律師的他從沒停止過創立新公司的腳步。

機會

現年43歲的拉普蘭赫從小在法國一小鎮長大，小時候，上學前每天要在父親的雜貨店幫忙3個小時。他還在1988年和1990年先后贏得過法國全國帆船錦標賽冠軍。此后，驚訝于美國高企的消費貸款成本之余，他創立了Lending Club，利用互聯網為投資人和借款人牽線搭橋，大多數借款人期望通過貸款，償還信用卡債務或其他個人貸款。

結果就是，它對借款人和貸款人而言成了某種eHarmony（注：美國最大的婚戀交友網站之一）。Lending Club促成了總額超過40億美元的貸款，也是開展這種業務的最大公司，業務規模比實力最接近的對手大四倍。

在Lending Club網站上為放款人和借款人牽線搭橋都是匿名進行的（放款人可以看到潛在借款人的相關特征，但看不到真實姓名），但借貸雙方都能各取所需。許多借款人可享受這一優惠：他們貸款償還的債務利率低幾個百分點，并確保三到五年內這個較低利率不變。但這個利率仍然高于放款人從3年期國庫證券獲得的收益（約1%），也高于典型的“高收益”或“垃圾“債券（平均約5%）。Lending Club聲稱，到目前為止，扣除手續費和損失后，其貸款給放款人帶來的年凈收益回報率約為8%。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放款人在獲得收益的同時喪失了安全保障：這些貸款都是無擔保貸款；所以，要是借款人償還不了債務（Lending Club的會員中每年有3%到4%的借款人償還不了債務），放款人除了默默承擔損失外，基本上無計可施。Lending Club上的平均消費貸款數額約14000美元；許多放款人同時放出去好幾筆款，規避某一筆貸款變成壞賬的風險。

Lending Club那些精明的初始投資人包括這些風投公司：諾維斯特風險投資公司（Norwest Venture Partners）、迦南合伙公司（Canaan Partners）和基金資本公司（Foundation Capital），它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對通過該平臺辦成的貸款無需承擔責任，無需受到要求苛嚴的銀行監管機構的監管（Lending Club受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監管），無需操心與典型的銀行支行網絡有關的費用，更重要的是，還能從借款人和放款人雙方收取大量手續費：平均而言，手續費占貸款數額的5%。

與華爾街公司相比，Lending Club好比是大象尾巴上的跳蚤，小巫見大巫。2014年第一季度，Lending Club幫助籌辦了56557筆貸款，總額為7.91億美元，而摩根大通同期辦理的消費貸款總額高達470億美元。但這家公司在迅猛發展。2013年，經營收入（它對幫助籌辦的貸款收取的手續費）達到9800萬美元。2014年4月，Lending Club從一群新的知名機構投資者（包括黑石和普信集團）籌得6500萬美元的后續資金后，估值達到37.5億美元，約為其2013年經營收入的38倍，其凈收入的52萬倍。Lending Club用這筆資金，幫助收購傳統信貸公司Springstone Financial，這家公司專門為學校貸款和一些非急需醫療手術提供信貸。

換句話說，Lending Club受到了為數不少的投資界大佬的大力支持，它們渴望在估價極低的時候購進其資產，以便有機會進入微貸市場，還可能希望改變廣大消費者和小公司獲得貸款的方式。

拉普蘭赫說：“這個價值主張其實來自這個事實，即我們的經營成本比較低，然后將省下來的成本讓利給借款人和投資人雙方。我們為借貸雙方提供了比他們從別處得到的更實惠的好處。”

利率

Lending Club沒有實體分行，也沒有壓垮傳統銀行的另外幾層成本。Lending Club也似乎在鉆市場效率低下的空子：考慮到華爾街各大公司的業務應該很成熟，市場效率卻低得驚人。

說到利率，包括摩根大通和花旗集團在內的各大信用卡發行商并沒有針對憑信用卡借款的許多人實施大不一樣的費率，而是對幾乎所有消費者收取類似的高利貸利率。雖然五花八門的信用卡提供了眾多推介期利率和優惠（比如現金返回），但各大公司向平均信用評分的消費者發行的信用卡收取的普通利率通常高達13%至23%。Lending Club的經營策略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對借款人收取更細化的利率，尤其是信貸記錄良好的借款人。

Lending Club認真審查貸款申請人——尋求貸款的人當中只有10%到20%才能獲得批準、使用這個借貸平臺。之后，這家公司參照諸多因素，包括Fico的信用評分，將每個通過審批的借款人歸入35個信用類別中的某一類。信用評級最高的那些人能以大約7%的利率借到錢。截至2014年第一季度，Lending Club的最大一類貸款向借款人收取的利率約14%，遠低于普通信用卡公司收取的利率，6月初后者的利率差不多是16%。

當然，Lending Club完全有可能給這些小額借款人帶來的信貸風險標錯價格。畢竟，它本身并不發放貸款；如果再來一場經濟衰退、違約率增加，它不承擔任何責任。不過到目前為止，借貸俱樂部的貸款違約率似乎與行業平均違約率一樣低。

還有一種可能是，美國六大信用卡發行商：大通、美國銀行、美國運通、花旗集團、第一資本和發現，一直在以卡特爾（cartel）即壟斷聯盟的方式運作，它們總共控制著美國國內消費者信用卡市場的大約2/3，所以借款利率一直高于在真正高度競爭的市場所獲得的利率，因而賺得盆滿缽滿。

2014年第一季度，大通的信用卡業務（還包括汽車貸款和商業服務）凈收入高達11億美元，利潤率將近25%。在華爾街，很少有其他業務能夠帶來與消費者信用卡業務那樣的持續盈利能力。要是幾片面包屑從桌上掉到Lending Club或Prosper之類的公司嘴里，也夠它吃的了。

雷諾·拉普蘭赫堅持認為要透明，Lending Club的網站和公開文件都寫滿了關于借款人的統計數字。與各大銀行秘而不宣的做法相比，這家公司將每一筆貸款的詳細信息公之于眾。它最近宣布與總部設在舊金山的聯合銀行（Union Bank）合作，讓這家銀行的客戶能夠享用其借貸平臺。聯合銀行的資產多達1070億美元。

在今年5月舊金山召開的一次會議上，有900多名P2P銀行業務愛好者齊聚一堂，了解業界最新發展趨勢，基金資本公司的普通合伙人查爾斯·莫爾多（Charles Moldow）討論一份題為《民治、民享的萬億美元級市場》的白皮書時，據說引得臺下一陣騷動。莫爾多暢談了在線平臺貸款將如何改變銀行業，將與亞馬遜改變零售業如出一轍。他援引了比爾·蓋茨在20年前的說法：銀行業務是必要的，但傳統銀行業務并不是必要的。莫爾多得出了這個結論：“在線平臺貸款現在勢必會證明這番真知灼見有多正確。”

無論銀行分行本身是不是必要，申請一筆筆P2P貸款總比刷刷塑料卡來得麻煩：惰性是股強大的力量。正如Lending Club與聯合銀行結盟表明的那樣，拉普蘭赫并不是決意要顛覆原有的銀行模式：他想與老牌銀行尋求合作。為此，他力邀摩根士丹利前任首席執行官、華爾街現狀的捍衛者約翰·麥克（John Mack）進入Lending Club的董事會。美國前財政部部長拉里·薩默斯（Larry Summers）也是董事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