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彬
英國詩人Keats有一次說過一句非常有名的話:“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ever.”(美的東西讓人永久快樂。)這句話已經陪伴我的生活陪伴了好幾十年。不過,最近我開始問,真的是這樣嗎?
幾年以前駐北京的歌德學院發給我一種調查表。唯一一個我還記的問題是:“如果你能夠在中國代替一個人代替一天,你想作為誰呢?”我當時回答:“快雪堂。”
讀者大概可以猜一猜,快雪堂不是一個人,它是一個東西,是北京北海里頭的一棟建筑。那么,我當時不想再做人嗎?我當時覺得,我還不如變成一個事物呢。雖然有中國的、日本的大師認為連東西也會有靈魂,但是我和快雪堂的關系不從他們的理論出發。
1994年的夏天我住在北京離頤和園不遠的古老達園寫我的中國古代詩歌史。我經常帶我們剛生出來的兒子顧子彬出去玩。有一天我們去北海公園,我就發現,里面有一個封閉的地方。要出10塊錢,才能夠參觀。當時10塊人民幣還是算不少。因此基本上沒有人打票。因為好奇,所以我出我們一家的門票。
讀者應該知道,我先會說日語,不會說中文,我先去過日本,晚一些才去過中國。1969年我在日本到處找唐朝。我在Kyoto找到了它的寺廟與花園。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美學感是一面唐朝的,一面日本的。
“文化大革命”末我在北京學了一年現代漢語。當然,北京不是一個唐朝的地方,可是那里的頤和園還保留一些唐朝美學的成分。所以我經常在那里散散步享受風景。夏天到南方旅游時,我到處跑去找唐朝,特別是在南京,可是沒有找到。我找到的是世界上最無聊的城市。
從1974年到1994年在北京上課或搞研究工作,我老問我自己,除了頤和園以外北京還會有一個地方能滿足我對唐朝的渴望嗎?沒有想到,我入了快雪堂后,我馬上就發現了,它的美就是我想象的。堂很高,外面有松樹,地方不大。太陽沒有辦法入進去。堂里面的黃昏讓我想起日本最美的寺廟來。跟日本古老的建筑一樣快雪堂還發了它木頭優質的味道。啊,我找到了我的天堂。
2008年我又在北京教書。有一次我給一個朋友講,北海有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之一。咱們去吧。一個春天中午我們到了以后,我的快樂慢慢地變成害怕。快雪堂沒有打票處。誰都可以隨便來,誰都可以隨便走。那天堂充滿了人。沒關系,人多的話,那么,很多人享受它的美,才好。不過,無論,我怎么看,我沒辦法再找到它原來的美。它的美到那里去了。快雪堂不再高。為了展覽書法,人家已經安裝了一個比較低的天花板。連原來的木頭柱子都在幾張白紙后失蹤了。不能再看到它的純正,聞到它的香氣。
Keats的墳墓在羅馬。墓碑上寫著“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這里有一個人,他的名字是寫在水里的。)我恐怕,這類的話也可以來用描寫快雪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