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男人·文化

像魯迅一樣去戰斗

男人并不一定意味著現實上的成功，有人說魯迅是失敗的反抗者，但他亦是男人精神的勝利者。男人精神意味著一種獨立人格和自由思想，它是傳統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志的責任與擔當；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勇氣與正義；是海子們驕傲的精神世界與不肯隨波逐流的決心。具體到思想與文學界，這是從魯迅到陳丹青等“憤青”們的不肯合作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戰書”。

□楊梅

批判精神與獨立人格：

做魯迅一樣的孤獨戰士

魯迅首先是一個沒有勝利的人，他和他所處的時代斗爭，注定的無力和失敗。他是一個孤獨者，當他從《故鄉》向人們指出路的所在，寫《阿Q正傳》揭開國人的“乏相”，《吶喊》著給你看中國兒女們的灰色人生。

“以刀回溯歷史、持刀逼近現實、放刀直面人生”，其實也是一種無奈，除了批判他不知何為。“他是一個文人，不懂政治，也不介入政治，”這是學者尹鴻的解釋，“他對這一切都深表懷疑，只因為這組織能對中國有一些貢獻，他就勉強參加進去。”魯迅一生，總是“荷戟獨彷徨”的日子為多，他是天空的飛鷲，并非蟻群的首領。

1935年，曾因組織“木鈴木刻社”而做過監牢的青年曹白，刻了魯迅的肖像去參加全國聯展，卻被檢察官抽調。然而按魯迅在回憶的文章中所說，很快，這團體，因為年輕人“有的被捕，有的回家，也就散掉了……”那些照片中油頭粉面的青年，后來有的發跡成名， 有的做了大官，連日后他們的學生，也實在辨認不出照片里哪個是自己老師當年的樣子。

在《孤獨者》中，魯迅設計了兩個人物：敘述者“我”和魏連殳。倆人像魏晉文人一樣，關在屋里，“一瓶燒酒，兩包花生米，兩個熏魚頭”，在一起“清談”，互相辯駁，互相爭論，卻始終沒有結論。

“只有不滿成為他最終的勝利。其實他一生所作所為終究是與當時的世道無補的。但直面現實的精神，以及所對應世界的不屈態度，才是男人精神的勝利。”尹鴻說。

夢回“大先生”：

陳丹青們的理想和勇氣

從2000年回國到現在，陳丹青出版了《退步集》、《荒廢集》、《外國音樂在外國》等作品，其間，他因辭職事件及公開批評教育現狀引發社會廣泛關注，成為輿論一時焦點。除了教育，他對城市、影像、傳媒等文化領域的諸多現象亦處處不滿。

一個整天出言不遜的人——陳丹青幾乎以罵名聞名。

但他認為“我沒有理想國，不滿而已。我想提倡的不過是一種精神，一種理想，比如魯迅和木心。我的書也算是暢銷的，但我不會很高興，我不是很相信別人真的在讀你的書。”

當年《退步集》一書出版，引起熱烈反響，在陳丹青看來，“之所以有社會影響，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我在罵教育體制。”他認為不是因為藝術，是因為所謂知識、思想、寫作，“僅僅因為我替這些年輕人說話。”

作為當下最有力的文化批評者，陳丹青更被推崇為影響中國的五十位公共知識分子之一，對此他說道：“我畢竟原來只是一個畫畫的人，稀里糊涂被認為是公共知識分子。我不相信我的文章能改變這個社會，我只是被放在一個公共的空間，被比較多的人聽到。”

勇于改變世界才是男人。陳丹青認為別人比自己有勇氣：“我相信在民間有很多有智慧、有性格的人，頭腦非常清楚，他們在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在改變這個社會，而且社會事實上已經被改變。”

海子，死去的國王與榮譽

80年代的詩人海子與顧城可以被視為最自私，最不男人的人；同時也是最高貴、最男人的人。

1989年3月26日，海子選擇了自殺，離開了這個春潮暗生的季節。這一天，也是他的生日。自殺時他身邊帶有4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

他在遺書中寫道：“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在朱大可的文章《先知之門》中，他認為海子的死“意味著海子從詩歌藝術向行動藝術的急速飛躍。經過精心的天才策劃，他在自殺中完成了其最純粹的生命言說和最后的偉大詩篇，或者說，完成了他的死亡歌謠和死亡絕唱。”他的死卻似乎推倒了一個詩人逝去的多米諾骨牌，連續有諸如駱一禾、顧城等知名詩人在內的多達14名詩人的相繼離去。

海子的1980年代，在許多人的追憶中是一個黃金時代，海子的逝去意味著一個理想主義時代的終結，當時的社會充滿了對美學和哲學的追求，所有年輕人陷入讀書和理想的熱潮，所有的精神建構基礎來自歐陸理性主義哲學思潮，真實的世界成為一種潮濕陰暗的反面教材，那時一個沒有功利只有熱情和理想的年代。

“太陽的山頂埋葬，詩歌的尸體——千年王國和我……我必將失敗，但詩歌本身以太陽必將勝利”。就像沈從文的《邊城》，有一種對逝去的靈性的呼喚。沈從文說：“趁著神還沒有解體，寫下最后一首抒情詩。”這種不負責任的失敗的男人的死亡，成就了一種不死的精神榮譽，那就是：再生與祖國的河岸，重建一種美的家園，不死的海子精神。

■尋找男人·觀點

男性基因檔案：滾開，你們這些成功的混蛋

被整個世界拋棄，繼而被女人拋棄，你們真可憐。

要殺死自己多少次，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這個被詬病的群體，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萎縮。你不可能一輩子做男人，深陷“精致的利己主義”牢籠的人們，定義了這個時代，什么時候推翻了他們，男人才真正崛起。

□吳越

高倉健、偽娘和余占鰲：

野獸變遷史

一只野獸，一個男人——獵人的世界，女人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誰獲得了男人，也就獲得了這個世界。

膾炙人口的經典音樂：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伴隨《杜丘之歌》“啦呀啦”的優美旋律，真由美與杜丘相擁在馬上飄逸馳騁、英姿颯爽……

——高倉健整整影響了一代中國人的審美觀和精神生活。嫁人就嫁高倉健，后來是嫁人就嫁普京，人們一如既往推崇硬漢。endprint

可是現在，硬漢已經不流行了，各種花樣美男、小鮮肉盛行。他們在微博上撒嬌，秀可愛秀玻璃心；而一些男明星為了投時尚圈所好，不惜抹黑自己，扮GAY玩曖昧。近幾年娛樂圈的勵志典型都是女藝人：小燕子成了趙導、湯女神華麗逆襲、張曼玉老來玩音樂，而男人，傳出來的卻是一個又一個吸毒丑聞。

來自朝鮮半島的“偽娘風”，還要一直吹下去。所有人都在納悶，為什么有這么多娘炮？這是被女人寵大的男人，他們不是作為性別的男性，而是籠子里的寵物狗。

當然，“寵物”的另一面是粗野，這種粗野和硬漢不同。莫言所著的《紅高粱》，講訴了一個家庭在日本侵略時的奮斗歷程。“爺爺”余占鰲在兒子余豆官的一個睪丸被成群餓瘋了的野狗咬掉后悲痛欲絕。于是便誘惑豆官兒時的玩伴美兒與自己的兒子做一些性游戲來看看他的那話兒是否還能正常工作。“她害羞的把它握在她汗濕的手中，感覺它逐漸變暖變大。它開始顫動，像她的心一樣顫動。”

“爺爺”開心的看到家族血脈得以延傳，于是跑出門去，大聲叫出整本書中最讓人影像深刻的一句話：“獨苗的蒜頭才最辣！”

這些故事展現中國人讓人著迷的另一些觀念——這本書中展現了家族血統觀。這讓人想起了香港億萬富翁趙世曾，懸賞6500萬美元給能夠成功的追求到他的同性戀女兒，并與之結婚的男性。

遍地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就我自己而言，此生最討厭者，所謂的成功學在列。

如果做一個測試，目前最熱門的學科是什么，答案五花八門，金融、營銷、會計、管理……其實都不是，最熱門的專業只有一個——成功學。若中國一下子出現十三億個馬云，和出現十三億個傻瓜有何分別？

一次我去參加成功學界大名鼎鼎的唐駿的新書發布會。發布會在一個大學的禮堂里舉行，還沒開始，會場便擠滿了人，三百個座位的會場一下子擠進了四五百人。那些還未踏上社會的年輕人，手捧唐駿的新書，期待著一次所謂的頭腦風暴。

唐駿上場了，依舊是如何成功的論調，如何把自己推向CEO的寶座，掌聲響起，演講者和觀眾共同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游戲。至于學養、道德，沒有人關心，在成功面前，學歷的造假又算得了什么？我們不是歷來講究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嗎？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唯有稱王稱霸，哪管它背后洪水滔滔。

一個缺失了誠信的人，依舊憑借其對財富的掌控力贏得大眾的追捧，這是男人的變質，還是時代的變質？我們為什么會崇拜這樣的男人？他，以及他們，最終會把這個世界推向何方？

唐駿的側面，是芮成鋼。

芮成鋼事件之后，“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成為當代所謂成功男性的標簽。

當年，北大教授錢理群錚錚之言猶在耳畔：“我們的一些大學，包括北京大學，正在培養一些‘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人一旦掌握權力，比一般的貪官污吏危害更大。”

這就是這個時代，以及這個時代的男性。

錢理群所言，刺中了這個時代的病痛，但他卻沒有良藥，無法醫治這個千瘡百孔的社會，只能任由其“利己主義”下去。

一個男人的精神指向：

做兒子，還是做父親？

你不可能一輩子做男人，總有歇業的時候。

在這里，男性是一種態度，對于這個世界存在的態度。這個時代需要芮成鋼，那么多“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摸爬滾打在政府、銀行、證券公司，在所有的行業，他們構成了食物鏈的底層、中層以及高層。

中國培養了大批“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但男孩們在成長過程中卻很少被告知什么是勇氣、膽量、正直和誠實。

你是想做一輩子兒子，還是想去做父親？

鮑勃·迪倫問：“一個男人要走過多少路，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男人？”這里的男人——他們的力量絕不來自權勢和金錢，而來自思想和價值觀；修身齊家治國，獨立人格和自由思想，他的責任感與正義感，所有的一切，指向的是獨立的個體。

其實，我們要尋找的并非男人，而是一個時代的陽剛之氣，向上的力量，只可惜，這樣的尋找太渺小，太精神病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