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工業企業利潤率決定因素的研究

馬若凡 MA Ruo-fan；李博文 LI Bo-wen

（①北京尚東嘉華置業有限公司，北京 100022；②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北京 100871）

（①Beijing Shangdong Jiahua Real Estate Co.，Ltd.，Beijing 100022，China；②Guanghua School of Management，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

1 概述

根據經典的產業組織理論可知，影響企業利潤的因素包括市場結構，企業的經營狀況（包括R&D，廣告，生產能力投資等）。另外，由于在我國的轉軌時期，存在大量不同的經濟成分以及各種所有制類型的企業。在中國特殊的政治經濟環境下，所有制結構也是影響企業盈利能力的重要因素。本文擬采用2000～2003年全國工業企業數據，對行業利潤水平、差異狀況加以度量，并構建行業利潤決定模型，找出決定我國工業企業利潤差異的因素，然后進一步分析這些因素發揮作用的機制，并分析其政策含義。

“結構—行為—績效”即SCP分析框架稱為產業組織理論的哈佛學派，源于20世紀20年代張伯倫的壟斷競爭理論和梅森、貝恩、凱爾森等人以案例形式對若干行業的經驗研究，后來由貝恩、謝勒的貢獻成型于20世紀70年代初，成為產業組織理論的主流學派。其主要觀點是：市場結構決定著企業的競爭行為，并進一步影響市場結構和社會福利。認為產業內存在壟斷勢力會造成資源配置無效率和社會福利損失，影響市場績效。

因此，無論是在理論分析還是在實證研究中，作為市場結構因素，市場競爭程度和企業規模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本文首先考慮的解釋變量是企業的規模和產業集中度。同時，企業的市場行為和經營狀況也是決定企業利潤的重要因素，從而，把反映企業經營現狀的一些變量作為解釋變量也是一個非常自然的處理方法，本文考慮的因素包括資產負債率，管理費用率和資本勞動比。與此同時，在我國特殊的轉軌時期，市場結構和企業行為通常不僅僅是通過自身來影響利潤水平，而是與企業產權性質（產權結構、所有制類型）緊密相聯（劉小玄，2003）。企業的產權性質往往可以產生多方面的進入壁壘，如只有國有企業才能獲得某些特殊的資源、進入某些特定的行業等。這些進入壁壘作為導致利潤差異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可能會提升企業的市場勢力，使企業獲得高的利潤，另一方面又有可能會降低對企業家和企業員工努力的激勵，因此，對企業盈利能力的總體影響是不確定的。通過對實證分析恰好可以檢驗企業所有制結構對其利潤率的影響。因此，我們在研究中將所有制結構作為研究我國利潤差異的一個重要解釋變量。本文余下的部分將作如下安排：第二節在原始數據的基礎之上建立模型中所需的變量，并簡單地分析各種因素可能會以何種方式影響企業的利潤率；第三節從不同的角度對企業的利潤率加以描述，主要考慮地區、產業、控股情況等影響因素；第四節建立模型并分析模型實證結果的經濟含義；最后分析實證結果的政策含義并得出結論。

2 變量的建立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講，企業的目的是追求利潤最大化。因此，利潤率在一定程度上體現的是一個企業的贏利能力和經營狀況?，F實中經濟利潤往往不可觀測，我們能夠看到的是企業的會計利潤。會計利潤是指企業損益表上所報告的包括營業外收支的總收益或總虧損，反映的是企業投入的資本和其它要素所獲得的回報。本文所指的利潤是指企業的會計利潤，利潤率是企業的利潤總額除以其資產總額。產業集中度是影響企業利潤率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本文將用兩位數產業內市場占有率前八位的市場份額總和（C8）反映市場集中度，其中市場份額為該企業的銷售總額占該兩位數產業銷售總額的比例。理論上，市場集中度越高，企業的利潤率會越高。

企業的經營現狀往往對企業的利潤率起到決定作用，本文將使用以下幾個因素反映企業經營現狀：一是資產負債率，即企業的負債總額除以企業的資產總額。理論上一般認為資產負債率越高，利潤率越低；二是資本勞動比，考慮到利潤率是百分數，絕對值較小，而資本勞動比值往往較大，所以本文采用勞動資產比替代，即雇傭工人的總數除以資產總額。若生產函數為新古典，那么勞動資本比越高，邊際生產率越高，資本回報越高；三是管理費率，即企業的管理費用除以資產總額。一般認為管理費用越高，企業的經營效率越低，利潤率也就越低。最后，考慮到不同地區和不同產業執行的經濟政策可能會存在差異，而政策差異也是影響企業盈利能力的重要因素。因此，本文還會引入產業和地區虛擬變量來反映不同產業內和不同地區經濟政策的差異。本研究所使用的是2000年到2003年中國工業企業及外資企業的數據，覆蓋到中國所有的省、市、自治區（港澳臺地區除外），覆蓋了所有的兩位數產業（即行業代碼為兩位數的產業，除去01-05農業的部分）。

3 模型和回歸結果

本文考慮的影響利潤率的因素包括企業規模、資產負債率、管理費率、勞動資本比、市場集中度和所有制結構。具體模型為：

其中R RETURN為利潤率，lnCAP為資產總額的對數，DAR為資產負債率，MAR為管理費用與資產總額的比率，LAR為勞動資本比，C8為市場集中度，CS為集體資本在出資額中所占比重，JS法人資本在出資額中所占比重，PS私人資本在出資額中所占比重，HS港澳臺資本在出資額中所占比重，FS國外資本在出資額中所占比重。i代表第i家企業，t代表不同的年份。

表1 不同因素對利潤率的影響（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表1給出了對面板數據的回歸結果。其中第一列是對模型（1）直接進行回歸得到的系數。第二列加入了代表不同省份的虛擬變量。第三列在第二列的基礎上去掉了代表市場集中度的變量，加入了代表不同行業的虛擬變量。

從表1可以看出，以上三個模型的回歸結果是極其類似的。除了資本勞動比的系數和第二列市場集中度的系數以外，其它的系數都在1%的水平上是顯著的。其中，企業的規模越大，企業的利潤率越低，但企業的規模變化對利潤率的影響從數值上來講并不大，相當于企業規模每擴大一倍速，企業的利潤率會下降0.014%。企業的資產負債率越高，企業的利潤率越低，企業的資產負債率每上升1%，企業的利潤率會下降0.153%。這也說明自有資金越充足的企業盈利能力越強。企業的管理費率越高，企業的利潤率越高，管理費率每上升1%，企業的利潤率會上升0.025%?？紤]到企業的管理費率往往都在1%以下，可以看出管理費率對企業利潤率的影響比較小。企業的資本勞動比對利潤率的影響在統計上是不顯著的。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每年的貨幣政策或者說貨幣供給量與勞動力供給情況存在差異，導致資本勞動比在總體上不顯著。第二列市場集中度實際上在10%的水平上是顯著的，系數表明市場集中度的上升，也會提高企業的利潤率，產業內前八位的市場占有率每上升1%，企業的利潤率會上升0.024%?？梢钥闯?，市場集中度對利潤率的影響小于預期，一種可能的解釋是我們使用的是兩位數產業內的市場份額，由于產品之間可能存在較大的差異，所以市場集中度對利潤率的影響受到了制約。所有制結構對利潤率的影響可以作如下解釋：具體而言第一列CS對應的系數為0.065，其含義為當集體資產所占股份上升1%而國有資產所占股份下降1%時，企業的利潤率會上升0.065%。也就是說如果國有資產持股比例從70%下降到50%，并且這一部分股份轉變為集體資產時，企業的利潤率會上升1.3%。可以看出集體股份的效率大大高于國有股。同樣可以看出法人股和私人股的效率也高于國有股，而港澳臺資產持股和外資持股的效率并未高出國有股很多。外資效率低下顯然是反直覺的，一個可能的解釋是外資實施了利潤轉移，即外資企業為了避稅使用會計上的處理手法將在國內所獲得的利潤轉移到了國外的分公司。

表2給出了對不同年份橫截面數據OLS的回歸結果。其中第一到四列是在方程（1）的基礎上去掉代表市場集中度的變量加入代表不同地區和不同產業的虛擬變量進行回歸得到的系數。第五到八列是在方程（1）的基礎上加入代表不同地區的虛擬變量進行回歸得到的系數。可以看出，企業規模、資產負債率、所有制結構在不同的年份對企業利潤率的影響較為類似，國有資產和其它資產對企業盈利能力的影響并未發生明顯變化。而管理費率和勞動資本比在不同的年份對企業利潤的影響不盡相同，這也驗證了上文對表1中資本勞動比不顯著所作的解釋。從表2還可以看出，2002年國有資產與其它類型資產的效率差距大大縮小，2003年差距又基本恢復原樣，此過程中其它類型的資產效率差別并沒有太大變化。可能的解釋是一些國有企業的管理層在為MBO作準備，人們普遍認為2003年是國有企業的MBO年，在2002年由于存在MBO預期，國有企業的管理者就會面對較強的激勵，從而國有資產的效率得以提高，而在MBO完成后相關的激勵消失，國有企業的效率又恢復原貌。從表2還可以看出，使用產業集中度和產業虛擬變量進行回歸，R-squared差距極其細微，因為產業集中在很大程度上解釋產業之間的差異，所以說明某些產業之間的政策差異并不明顯。

表2 不同因素對利潤率的影響（不同年份的回歸結果）

表3 不同因素對利潤率的影響（不同控股股東的影響）

表3按不同所有制類型模型進行了回歸，可以看出擬合優度明顯好于之前對所有企業進行的估計和分年度進行的估計。從表3可以看出對國有企業和外資企業而言，企業規模越大，其利潤率越高，其它類型企業則相反。法人或港澳臺資本控股企業資本勞動比越高，利潤率越高，私人或外資控股企業則相反，國家或集體控股企業利潤率受資本勞動比影響不顯著。市場集中度對各類型企業的利潤率影響都不顯著。

4 結論和政策含義

從對企業利潤決定因素的分析結果上看，企業自身的規模、技術、負債情況、管理費等因素對利潤水平有著不同程度的影響。其中，企業規模對利潤存在負效應，其政策含義是政府在扶持企業做大的同時，更應該關注企業如何做強，片面地追求企業規模并不能提高企業效率。從上文的分析結果看，企業的技術對企業利潤的影響并不如預期的大，其原因在于要素的供求關系會發生迅速的變化，影響到要素價格，進而影響企業利潤。因此，政策應該采取相應的政策保持要素價格的穩定，這樣可以使高新技術產業持續發展其技術優勢，實現扶持展的目的。從企業的資產負債率角度看，負債率越高，企業利潤越低。因此，發展資本市場，為企業提供直接融資場所是提高企業經營效率的有效手段。市場集中度的提高確實有利于提升企業盈利能力，但影響有限。因此，動用行政力量推動產業集中并不一定是一個合乎邏輯的政策，特別是考慮到消費者福利時，此種政策極有可能造成社會福利的損失。

人們更加關注的是所有制結構、股權因素對企業利潤的影響。從上文的分析結果看，2000年到2003年國有資產的效率并未得到顯著提升，因此，國企的產權改革在2003年并未結束，還需要進一步深化。從2002年國有資產效率的暫變化，可以看出提高對國有企業經營者的激勵是提高國有資產效率的有效手段，因此如何提高國有企業經營者的積極性可以作為國企改革的一個重要切入點?？紤]到港澳臺資產和國外資產收益率低下的一個可能原因是利潤轉移，因此有必要加強相關的審查力度和制度建設，遏制外資企業的利潤轉移。

由本文的研究結果可知，我國工業企業利潤差異形成的原因，雖然有一部分來自于經典理論所闡述的市場結構和規模經濟等方面的企業自身特征，但作為處于市場化轉軌時期的我國，股權因素應成為更重要的原因，這是一方面源于政府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差別政策，另一方面源于對企業經營者的有效激勵不足。

[1]Bain,J.S.(1959).Industrial Organization.Wiley,New York.

[2]Scherer,F.M.Industrial Market Structure and Industrial Performance,Rand Mc-Nally,Chicago,IL,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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