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來

王蕾

他，轉學走了。

他是我們班最調皮的男生。其實，再調皮的孩子，也有被原諒的理由，因為他畢竟是孩子。他帶給我的傷害源于他的媽媽。我不了解他的媽媽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怎樣的一個母親。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是因為他的作業經常不寫，我很擔憂。和他媽媽溝通以后，不但沒有得到她的幫助，反而遭來不解和埋怨，甚至是責備和謾罵。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的心都涼透了。不知道我的教育理想離理想的教育是不是真的很遙遠很遙遠。可是身邊的鼓勵和認可，讓我的心境平復了很多。想想也是，成長的道路上哪有一帆風順呢？只要自己問心無愧，盡力做好，我想，這就夠了。

他的父親曾經向我道歉，在交談中得知，他的家庭出現了變故。當時我想，不管怎么樣，也不該遷怒于老師啊。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帶給我一些陰影及挫敗感。但是對孩子，我沒有任何的抱怨，因為他是無辜的。我不能也不會更不該把對他媽媽的不滿轉移到孩子身上。可是他真的很讓老師操心，和科任老師交流，無一例外地都反映他上課調皮、作業不寫，也確實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多麻煩和困惑。但我總覺得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他承受的傷痛其實已經很多。如果他得到的關愛和其他孩子一樣多，也許，他就不會這樣了。

記得有一天，他來得很晚，幾乎是快上課的時候才到。看著他無精打采地站在班級門口，我意識到他的心情糟透了，要不然，一向調皮的他臉上幾乎是不會出現陰霾的。果不其然，他的爸爸媽媽最終還是離婚了，他被判給了爸爸。孩子沒心沒肺的，課間繼續追逐打鬧，只是偶爾會呆呆地坐在一個地方，安靜卻分明難受著。家庭的破裂必定會給孩子帶來無盡的傷害，顯性或者隱性的，都會存在。他的狀態每況愈下。以前，他的表現就一直不理想，現在更糟糕了。和他的爸爸溝通以后，收效甚微，我能理解，也很無奈。

有一次早讀，他拖拖拉拉地走進教室，依舊無精打采的模樣。我知道，今天他的早飯肯定又沒吃，衣服還沒有穿整齊，T恤還穿反了。唉，可憐的孩子。我把他叫到教室外面，遞給他兩個雞蛋。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了。我從未見過哪個孩子這么傷心地吃著雞蛋。我摸摸他的頭，輕輕地說了聲：“傻孩子，吃吧！”

后來一段時間，他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了。那段時間，他有些進步了，至少在課堂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東倒西歪，調皮搗蛋，而能安靜地坐幾分鐘了。家庭作業，他能寫一點了。雖然書寫情況相當糟糕，正確率幾乎為零。但是他知道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寫作業，也記得第二天把作業帶到學校交給老師。我想，這就是進步啊！但是客觀地講，和其他孩子比起來，他給我和老師、同學們帶來的困擾實在是太多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無可奈何。我甚至在想：要是他不在這個班級，那該多么省心啊！至少不會這么操心，至少不用時刻擔心這顆炸彈會隨時爆炸，至少課間孩子們活動的危險系數要降低些……

可是，今天，他的爺爺出現在班級門口的時候，我還是很詫異。爺爺告訴我，孩子要轉走了。因為學校離爺爺家太遠，他們也老了，沒有足夠的精力來回接送，只好把他轉到離家只有200米的一所小學。他的爺爺跟我說了很多聲“謝謝”。我也曾經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真的來了的時候，我卻又很難過、很不舍。爺爺說明天就要去新學校報到了。我走進教室，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對他說：“老師想抱抱你！”他走過來了，慢慢地，我將他擁入懷抱，他有點羞澀，有點詫異，卻哭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哭，我的心都涼了。我真的舍不得，不知道在新的班級，他能不能適應；不知道以后，他能不能每天吃飽之后再上學；不知道沒有母愛的他，會不會快樂成長；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我。

他要走了，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他說。最后，我只流著淚對他說：“你要好好的！老師愛你！”他走了，背著書包，背著我的懷念和期待，走了。走兩步，回頭兩步。我祝福他的未來能快樂。也許他做不到很好，但是我希望他快樂。因為生命給予他的傷痛已經夠多了，畢竟他只是個8歲的孩子……

他轉走了，可是我的心卻分明難受著。如果能重來，我真的愿意重新走近他，我愿意竭盡全力地陪伴他成長，我愿意多份耐心、多份寬容、多份等待，我愿意做好多好多事兒，只要對他的成長有幫助，哪怕只有點滴。■

（作者單位：南京市江寧區實驗小學）他，轉學走了。

他是我們班最調皮的男生。其實，再調皮的孩子，也有被原諒的理由，因為他畢竟是孩子。他帶給我的傷害源于他的媽媽。我不了解他的媽媽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怎樣的一個母親。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是因為他的作業經常不寫，我很擔憂。和他媽媽溝通以后，不但沒有得到她的幫助，反而遭來不解和埋怨，甚至是責備和謾罵。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的心都涼透了。不知道我的教育理想離理想的教育是不是真的很遙遠很遙遠。可是身邊的鼓勵和認可，讓我的心境平復了很多。想想也是，成長的道路上哪有一帆風順呢？只要自己問心無愧，盡力做好，我想，這就夠了。

他的父親曾經向我道歉，在交談中得知，他的家庭出現了變故。當時我想，不管怎么樣，也不該遷怒于老師啊。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帶給我一些陰影及挫敗感。但是對孩子，我沒有任何的抱怨，因為他是無辜的。我不能也不會更不該把對他媽媽的不滿轉移到孩子身上。可是他真的很讓老師操心，和科任老師交流，無一例外地都反映他上課調皮、作業不寫，也確實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多麻煩和困惑。但我總覺得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他承受的傷痛其實已經很多。如果他得到的關愛和其他孩子一樣多，也許，他就不會這樣了。

記得有一天，他來得很晚，幾乎是快上課的時候才到。看著他無精打采地站在班級門口，我意識到他的心情糟透了，要不然，一向調皮的他臉上幾乎是不會出現陰霾的。果不其然，他的爸爸媽媽最終還是離婚了，他被判給了爸爸。孩子沒心沒肺的，課間繼續追逐打鬧，只是偶爾會呆呆地坐在一個地方，安靜卻分明難受著。家庭的破裂必定會給孩子帶來無盡的傷害，顯性或者隱性的，都會存在。他的狀態每況愈下。以前，他的表現就一直不理想，現在更糟糕了。和他的爸爸溝通以后，收效甚微，我能理解，也很無奈。

有一次早讀，他拖拖拉拉地走進教室，依舊無精打采的模樣。我知道，今天他的早飯肯定又沒吃，衣服還沒有穿整齊，T恤還穿反了。唉，可憐的孩子。我把他叫到教室外面，遞給他兩個雞蛋。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了。我從未見過哪個孩子這么傷心地吃著雞蛋。我摸摸他的頭，輕輕地說了聲：“傻孩子，吃吧！”

后來一段時間，他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了。那段時間，他有些進步了，至少在課堂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東倒西歪，調皮搗蛋，而能安靜地坐幾分鐘了。家庭作業，他能寫一點了。雖然書寫情況相當糟糕，正確率幾乎為零。但是他知道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寫作業，也記得第二天把作業帶到學校交給老師。我想，這就是進步啊！但是客觀地講，和其他孩子比起來，他給我和老師、同學們帶來的困擾實在是太多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無可奈何。我甚至在想：要是他不在這個班級，那該多么省心啊！至少不會這么操心，至少不用時刻擔心這顆炸彈會隨時爆炸，至少課間孩子們活動的危險系數要降低些……

可是，今天，他的爺爺出現在班級門口的時候，我還是很詫異。爺爺告訴我，孩子要轉走了。因為學校離爺爺家太遠，他們也老了，沒有足夠的精力來回接送，只好把他轉到離家只有200米的一所小學。他的爺爺跟我說了很多聲“謝謝”。我也曾經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真的來了的時候，我卻又很難過、很不舍。爺爺說明天就要去新學校報到了。我走進教室，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對他說：“老師想抱抱你！”他走過來了，慢慢地，我將他擁入懷抱，他有點羞澀，有點詫異，卻哭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哭，我的心都涼了。我真的舍不得，不知道在新的班級，他能不能適應；不知道以后，他能不能每天吃飽之后再上學；不知道沒有母愛的他，會不會快樂成長；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我。

他要走了，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他說。最后，我只流著淚對他說：“你要好好的！老師愛你！”他走了，背著書包，背著我的懷念和期待，走了。走兩步，回頭兩步。我祝福他的未來能快樂。也許他做不到很好，但是我希望他快樂。因為生命給予他的傷痛已經夠多了，畢竟他只是個8歲的孩子……

他轉走了，可是我的心卻分明難受著。如果能重來，我真的愿意重新走近他，我愿意竭盡全力地陪伴他成長，我愿意多份耐心、多份寬容、多份等待，我愿意做好多好多事兒，只要對他的成長有幫助，哪怕只有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