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朝跨境經濟合作開發之障礙及保證機制

何迪?王麗媛

摘 要：朝鮮近兩年先后設立了20個經濟開發區，在經濟建設和對外開放方面試圖進一步深化與中國的合作。中朝跨境合作過程中，各邊境口岸所發揮的作用有所差異，貿易額總額雖逐年上升但波動性也較大，遼寧口岸的潛力還未充分發揮。由于朝鮮堅持先軍政治理念、國內相對封閉、政策動蕩多變，使得中朝跨境合作面臨了更多的阻礙和風險，因此應嘗試從立法、協商、保險金融等角度思考合作中的風險規避問題，這是促進雙方深度合作開發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中朝跨境合作；區域國際經濟法；對外貿易；結算方式

基金項目：本文系吉林省社科規劃項目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3BSH101。

2013年至2014年，朝鮮在既有的羅津-先鋒、開城、金剛山以及黃金坪-威化島四個經濟特區外，又設立了20個新的經濟開發區。這意味著，朝鮮重視民生，發展經濟的信念更加堅定了，并將經濟開發區的發展作為促進經濟發展、吸引外資的主要途徑。而中國作為朝鮮最大的貿易伙伴，與朝鮮的交易占其對外貿易總額的90%以上，朝鮮經濟的進一步開放、發展，將對中朝經貿合作的方式和結構產生直接的影響，更有利于促進雙方在文化、教育、旅游等多個領域的共同發展。然而，由于資源稟賦的限制和外部條件的制約，中朝跨境經濟合作的開發長期以來存在著諸多障礙，如何化解這些阻礙的因素，并建立系統性、長久性的保障機制，是保證雙邊貿易健康發展的重要課題。

1 中朝跨境經濟合作的現狀

1.1 邊境省份的經濟開放程度存在差異

在中國，與朝鮮接壤的兩個邊境省份是遼寧、吉林，這兩個省份的經濟開放程度存在較大差異，因此在于朝鮮的跨境經濟合作過程中發揮的作用及合作的方式也有著不同的表現。通常，以對外貿易依存度T、TX、TM來衡量經濟開放的程度，地處中國東北部的吉林、遼寧兩省在對外開放的程度和進程上都相對落后，對外貿易的依存度遠低于全國的平均水平。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04年至2013年的數據分別計算出了吉林省、遼寧省和全國的對外貿易依存度，其中TM代表進口依存度，TX代表出口依存度，具體數據如表1所示：

從吉林、遼寧兩省的對外依存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遼寧的經濟開放程度明顯高于吉林省，事實上，遼寧省的丹東市同時也是對朝貿易最重要的邊貿城市，中朝貿易額的大部分都是在丹東口岸實現的。由于舊有的鴨綠江大橋為單向公路鐵路兩用橋，2010年底動工的雙向四車道新鴨綠江大橋將使得丹東公路口岸的運載能力大幅提升。

數據表明2008年的金融危機后，全國和遼、吉兩省的對外貿易依存度都出現了明顯的下降趨勢，相對而言，出口依存度下降的趨勢更顯著。而且，兩個邊境城市與全國的對外貿易依存度相比，差距一直較大，這說明邊境城市的對外貿易功能還未充分發揮出來，仍具有較大發展的潛力。

1.2 中朝貿易額波動性上升

隨著半島局勢的多變性和復雜性不斷升級，朝鮮的對外貿易受阻，獲取外匯變得更加困難，而本國的貨幣又無法在國際上流通，因此加大與中國的貿易額就成為最好的選擇。實際上，自2002年起，中朝貿易額就一直在不斷擴大，在2011年增幅最高，達到了60%以上。然而這種增長并不具有穩定性，增長的幅度始終處于忽高忽低的狀態，極易受到外部環境變化的影響。

根據國家統計局網站公布的中朝貿易總額不難看出，中朝貿易的變化受政治因素的影響較明顯。2009年，溫家寶訪朝，簽署了中朝兩國經濟技術合作協定，并宣布建設新的鴨綠江大橋；2010年時任朝鮮第一領導人金正日訪華，并決定將威化島、黃金坪島劃定為自由貿易區，與中國政府共同開發、共同管理。此后，中朝貿易額首次超過30億美元，并逐步增長至2013年的65億美元。而隨著2011年底金正日的逝世，以及2012年上半年金正恩上臺后頻繁的視察軍隊，都使得原本脆弱的半島穩定局面變得有些緊張，中朝貿易額的增幅也從2011年的61.96%跌至2012年的4.98%。雖然中朝兩國的貿易額仍在逐漸上升，但這種波動性的上漲隱含了諸多的不穩定因素，并不利于雙方持續、穩定的合作，也使得雙邊貿易趨勢的可預測性變差。

1.3 遼寧在對朝貿易中的地位不可取代

遼寧可以說是中朝貿易合作中最重要的一個省份，雖然在中朝長達1334公里的邊境線上，處于遼寧境內的僅占20%左右，但每年對朝貿易的大部分都是在這里實現的。從能夠獲取到的數據可以看出，遼寧在全國對朝貿易的比重從未低于三分之一，在某些年份甚至占到了總額的六成以上，2001年至2009年，遼寧對朝貿易額及其所占比重如圖2所示：

因遼寧統計年鑒自2009年以后，就不再將朝鮮作為主要的對外貿易國家統計對朝的進出口貿易額，無法獲得準確的數據，但隨著“一橋兩島”規劃逐步進入實質性階段，遼寧無疑在對朝貿易中發揮的作用將更加不可取代。

但是，丹東作為遼寧省最主要的對朝貿易口岸，是亞洲唯一同時擁有邊境口岸、機場、高鐵、內河港口、海港、高速公路的城市，但其大通道的作用還為完全發揮出來，與腹地的銜接還不夠通暢。雖然，丹東-通化，丹東-海城高速公路的開通，為更多內陸地區提供了對外貿易的出口，但這些通道還未能聚集起足夠的貿易商，難以發揮出集群效應。

2 中朝跨境經濟合作存在問題及障礙

2.1 以先軍政治為前提，開放程度受限

由金正日在1995年提出的一切以軍事工作為先，一切以軍事工作為重的“先軍政治”理念一直延續至今，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朝鮮與周邊國家的合作和互信，對經濟的發展和民生的改善也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但這一根深蒂固的理念短期內難以轉變。

自金正恩執政以后，有多種跡象表明朝鮮在經濟建設方面會投入更多的精力，甚至有些學者預測，朝鮮可能會參考中國模式，進行改革開放。然而，朝鮮勞動黨在2013年3月已明確提出將“經濟建設和核武力建設并行”作為長期戰略路線，這意味著先軍政治的根本前提并沒有動搖。

雖然與過去相比，朝鮮更強調經濟建設，金正恩也明確指示地方政府，要在每座城市、每個道（相當于中國的省級行政單位）都要創建經濟特區，但并非是全面的開放，只可能是部分的開放，這與前朝鮮勞動黨中央行政部部長張成澤所持的開放態度還是有差距的。

2.2 政治環境相對封閉，敏感問題阻礙合作

朝鮮一直維持一個相對封閉的政治環境，也極力阻隔普通朝鮮民眾與外界的聯系，直到2009年才對大眾開放了手機服務，至2013年才開通了3G通訊。雖然2000年，朝鮮就創建了國家局域網光明網，并通過電話線接入，但電話和電腦的普及率較低，普通百姓很少有機會接觸到網絡。此外，其國家局域網光明網實際上，無法連接至國際互聯網，即使是國家的精英階層的人也很難從外界獲得資訊。

而對于中國的移動通信網絡對朝鮮的覆蓋，朝方也表現得極為敏感，在朝鮮的某些邊境地區有時也會接收到來自吉林、遼寧兩省的手機信號，因此朝鮮民眾只要能夠獲得中國的手機SIM卡，就可以通過手機通話、上網與外界溝通，而這是朝鮮政府嚴格禁止的行為。在過去的幾年，朝鮮也通過釋放信號干擾源等方式阻止中國信號的覆蓋，并將此視為較嚴重的問題。

鑒于朝鮮努力維持相對封閉的狀態，任何可能影響這種封閉性的行為都會引起對方的強烈不滿，這也意味著在中朝跨境合作過程中如果不能妥善、審慎的解決此類敏感問題，合作的進程隨時可能因此而中斷。

2.3 朝方政策動蕩多變，風險規避成難題

一直以來，朝鮮的政策都具有較為明顯的彈性，可預測性也較差，無論是在國家層面，還是對于普通經貿人員來說，對這種政策的動蕩多變性都很難適應。

2013年底，掌握朝鮮軍政大權的張成澤因為反革命等罪行被解除一切職務并執行死刑，而當前中朝合作進程中最重要的“中朝黃金坪、威化島經濟區”項目就是由張成澤與中國商務部部長陳德銘在2012年8月簽署的。兩個島為期50年的土地租借期后被延續至100年，也曾被外國媒體誤解為“租界”，該項目是否會因張成澤事件而受影響也引起了廣泛的猜測。如果朝方因此而單方面毀約，將使得中朝合作的風險評估等級進一步提高。

由于朝鮮的政策不具有連續性，也使得較為長期的合作計劃和投資額度較大的項目面臨著更大的風險。在中朝邊貿合作的早期，就有許多民間進出口機構因為朝方拖欠資金，久催不還而無法繼續經營，還有很多在朝鮮境內的投資項目更是連設備投資都無法收回。長期以來，對外貿易從業者就對朝鮮形成了不信的任態度，再加上金正恩表現出的較為激進的執政風格，中朝經濟合作的風險值變得更高，如何規避各種來自朝鮮方面的風險變得越來越困難。

2.4 貿易結算受阻頗多，交易成本過高

目前，對朝貿易的結算難度大、風險高仍然是普遍存在的問題。由于朝鮮圓的官方匯率和市場上的實際匯率相差懸殊以及貨幣改革的失敗，朝鮮圓根本無法充當貿易結算的工具，而以人民幣進行結算也意味著中國無法通過對朝貿易獲得外匯收入。

在全世界除了古巴，只有朝鮮不是世界銀行的成員國，而且朝鮮的貨幣也被認為是全世界最糟糕的貨幣之一，其國際信譽度也是世界上最差的，所以朝鮮的貿易結算既不能使用自己的貨幣朝鮮圓，也不能使用國際上通用的信用證，而中國的人民幣已成為朝鮮對外貿易的主要結算貨幣。

朝鮮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結算，通常都要借由新加坡、香港或澳門等國家和地區的商業銀行進行結算，但這種結算方式會導致資金長期處于在途狀態，無法實現即時結算，而且容易因為各種原因導致資金無法實際到賬，因此使得交易風險比普通的結算方式更高。當然，朝鮮也會利用在中國境內設立機構開設銀行賬戶，并以人民幣轉賬方式實現結算，但是朝方在行政審批上的障礙難以克服，使得這種原本便捷安全的結算方式無法普遍使用。此外，還有大量的交易是通過“人手帶鈔”的方式采用人民幣結算，當交易金額較大時，這種隨身攜帶現金結算方式的風險也是顯而易見的。

除此之外，以人民幣現金方式結算無法獲得出口退稅，也是當前困擾邊貿人員的一大難題，目前，除了人民幣以外很難找到更適合結算的貨幣種類，而如果必須要兌換成美元進行結算以獲得出口退稅，又要面臨匯率損失。總之，貿易結算面臨的各種阻礙，使得中朝貿易中的時間成本、資金成本都比普通的外貿交易更高。

3 促進中朝跨境經濟合作的保障機制

3.1 加速朝鮮境內中資銀行的網絡布局

由于朝鮮境內的金融基礎設施相對薄弱，營業網點較少，朝鮮本國的各區域之間一般無法實現直接匯款，需經過平壤地區的銀行或其他國家的銀行中轉才能實現，這將使得在朝鮮境內中方投資者和交易者面臨較大的資金風險。

在黃金坪島的規劃中，除了基礎的水、電、氣、通訊外，特別強調了金融機構的建設，這也意味著中資銀行在其他的20個開發區中，也可以嘗試逐步設立業務網點，逐漸形成相對成熟的中資銀行金融網絡，使得中朝貿易、投資等活動的資金能夠順暢的流動。因此，中資銀行應加快在朝鮮設立分支機構的步伐，并根據目前朝鮮隊各經濟開發區不同的功能定位選擇網點的數量和位置，以更好的為農業、工業、進出口、旅游、科技等類別的開發區服務。

3.2 以區域國際經濟法的立法促進互信合作

目前，中朝跨境合作過程中，合作的深度和領域基本上是由朝鮮的國內法決定的。而作為跨境合作的參與方，實際上更應該著手協商、制定雙方或多方能夠共同遵守的區域國際經濟法。而通常，在區域國際經濟法制定后都會設立常設機構，使之發揮監督條約實施、適時調整條約的作用。制定國際法的目的不是為了事后制裁任何一方，而是通過立法使得成員國的合作方式盡量與國際接軌，將國際通行的理念、規則逐漸引入雙方的合作過程中。

長期以來，一方面由于朝鮮自己本身不愿意融入國際主流社會，另一方面因其在核試驗方面的極端行為，使得許多國家也將其邊緣化，這使得朝鮮在處理國際事務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上都是國際社會脫節的。而中國在加入世貿組織以后，無論是在立法上還是在國際事務的處理方面已經逐漸熟悉并適應了國際通行的規則，因此雙方在處理同一問題時可能就會持有完全不同的態度。

區域國際經濟法的制定還可以把現在朝鮮零星頒布的法律，以及逐個審批的經濟區變成常態化、規范化的制度，也有利于促進雙方全方位的合作。由于朝鮮單方面的朝令夕改始終難以維持穩定的合作的關系，既然跨境合作是雙方都樂于見到并愿意為之積極努力的，那么建立一套規范化、長期有效的法律制度對于促進雙方的互信、互利都是大有裨益的。

3.3 鼓勵我國保險業進行險種創新

目前，中朝兩國的貿易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半島局勢的直接影響，無論是朝鮮方面在軍事上、國內政策上采取的任何行動都會對中方的投資信心造成一定程度的打擊。而目前，用來規避這類風險的險種非常有限，由于保護的范圍過窄，很少有人主動投保。

以政治險為例，其主要承保的范圍包括政府的征用、沒收造成的投資損失；戰爭及類似行為、叛亂、罷工、暴動造成的投資項目損失；因政府的匯兌限制而導致的投資損失。實際上，目前我國的保險業務創新主要體現在科技保險、體育類保險、家庭保險、公眾責任險等險種上，甚至還出現了婚姻保險等新奇險種。然而，在保障境外投資、交易安全的險種上很難看到這種創新的熱情。中朝貿易和投資的額度會在未來的5-10年進入高速增長期，如果能夠開發出承包項目更廣、保費標準更加合理的險種，無疑在中朝貿易、投資的安全性上給予了更多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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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何迪（1982-），女，吉林省通化市人，通化師范學院工商管理學院講師，澳門科技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市場營銷、戰略管理。

王麗媛（1979-），女，吉林省通化市人，通化師范學院工商管理學院講師，法學博士，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