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的本質探析

牛曉艷

本質的含義是什么？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根本屬性，即事物的實質。本質的反義詞為現象、表象等。我們為什么要認識事物的本質？就是不被假象迷惑，最終認識到真相。通過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把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就是通過表面的東西發現隱藏在其中的內在的聯系和內在的規律性，簡單講就是透過現象認識事物的本質。認識知識產權的本質能夠讓我們對知識產權制度的有正確認識，搞清楚我國知識產權制度究竟依據什么構建，從而能夠嫻熟運用該制度來為我們服務；并且在復雜的國際環境中可以權衡利弊，對知識產權制度有所選擇，維護我國家和民眾的利益。

知識產權指人們對其所擁有的創造性智力成果和工商業活動中的標記及其他相關的工商業成就依法所享有的權利。知識產權保護知識財產，主要是智力創造成果，如發明、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集成電路布圖設計等，保護的目的是為了鼓勵智力創造。但是，知識產權保護并不僅僅限于智力創造成果，也保護諸如工業產權中的工商業標記、商業秘密中的經營秘密、以及著作權中鄰接權的客體等，這些工商業標記、未披露的經營信息、表演、錄音錄像制品和廣播電視節目播放等并非智力創造成果，或者至少主要的并不是智力創造成果，保護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鼓勵人們的智力創造，而是為了保護商業經營中積累的信譽、勞動投入或者投資的收益。知識產權是一種無形財產權，是市場經濟的產物，它為知識創造、技術創新建立一種長期穩定的良好的法律政策環境。知識產權是維護公平有序競爭的市場經濟秩序、推動和保護技術創新的起長期穩定作用的強有力的基本法律制度和有效機制。

知識產權的本質是什么？如果從多維角度出發，可以對其進行不同的描述：

首先，它是知識財產的私有權利。作為私有民事權利，知識產權意指為特定人享有的私人權利，而不是一切人同享的公共權利。對知識產品界定產權，導源于知識產品的公共產品屬性。知識的生產是有代價的，而知識的傳遞費用相對較小，一旦知識產品出售，就可能產生該知識產品的“搭便車者”，這種現象即是無償地復制他人的作品和仿造他人產品的情形。明晰產權，形成一套有效的知識產品創新、歸屬、使用、流轉的法律規則，制止、制裁冒用、仿造、剽竊、盜版知識產品等侵犯知識產權行為，維護合法利用知識產品的社會秩序，可以激勵知識再創新。

其次，知識產權的制度是一個國家的基本法律制度。知識勞動應該得到全社會的承認與尊重，通過知識產權保護知識財產合乎社會倫理道德，符合社會公平正義，這就是絕大部分國家都有知識產權的制度的原因之一。知識產權的制度是一國走向現代化的必然制度選擇。建立知識產權制度的經濟動因是在于對知識財產權的法律保護有創造有效使用資源的誘因。創造者取得知識財產的壟斷權，才能激勵其在知識、信息的生產方面的投資，這是現代各國包括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接受知識產權制度的一般原因。知識生產的主要方式是個體生產，每個知識生產者個體為了獲取知識都有必須從事大量的實踐活動，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如果知識生產者的耗費得不到相應的補償，知識生產者的投入就得不到相應的回報，知識生產的動力就會因不健全的補償機制與激勵機制而萎縮消退。因此，賦予知識生產者一定的權利，可使知識創新獲得合理的受益并保持進步創新的動力。美國經濟學家諾思在對14世紀中國與17、18世紀的英國作出比較分析后，指出工業革命的動因，即那時的英國擁有知識產權這樣的法律制度，保護了發明創造者的利益，刺激了發明創造者的熱情，從而使得發明得到大量涌現并帶來浪潮般的技術革命，從而啟動了工業革命，并創造了經濟增長的奇跡。人類社會曾出現了三次大的技術革命。對工業革命和世界發展產生巨大影響的珍妮紡車、瓦特蒸汽機、電話、電燈、汽車、飛機、靜電復印術、晶體管等都是得益于專利技術而獲得成功，并且在專利制度的保護下得到廣泛應用。人類社會近一、兩百年的發展史表明，知識產權制度不僅極大地調動起了人們發明創造的積極性，更重要的是為重大發明的產業化和廣泛應用，為人類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與進步提供了一種制度上的保障，進而加快了技術革命和工業革命的進程。知識產權制度可以說是制度文明的典范，是促進社會文明進步的加速器，是增進國家整體利益的制度工具。

再次，知識產權制度是世界貿易體制的基本規則。《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是世界貿易組織的基本法律框架文本。TRIPS采用共同的國際規范，使世界各國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標準基本達成一致，把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管理下的知識產權公約的適用范圍擴大到WTO的成員，并對WTO的成員有較強約束力。知識產權制度是世界貿易體制的基本規則應該說是由TRIPS確立的。

我們應該客觀認識到知識產權制度是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個階段的產物。現代知識產權制度并不完美：第一，過分強調權利人對于知識的財產屬性，容易忽視知識的接受者的利益和知識本身的社會價值。第二，過分強調知識產權制度的商業價值，它不是以人類福祉作為直接目標，常常發生與公共利益的沖突。為了商業利益甚至會千方百計地阻止知識產品轉化為公共產品。第三，無商業價值的人類的智力勞動成果一般不受知識產權法的承認與保護。第四，知識產權容易被過度保護。嚴厲的知識產權保護會激勵企業的道德風險，西方企業有著強烈的動機利用嚴厲的知識產權給競爭對手設置障礙，遏制競爭對手，不允許競爭對手從事創新而贏得競爭優勢。有些市場主體利用知識產權從事不正當市場競爭，如層出不窮的商標搶注事件。第五，知識產權已經成為不同利益集團之間博弈的工具。知識產權賦予了企業產品獨具的優勢，通過授權的方式給企業帶來巨大的商業利益。它已成為一些跨國公司的競爭策略，可以給競爭對手造成一定干擾，耗費對手的時間、精力和財力，如果權利得到主張，通過收費既提高了競爭對手的產品成本，又從中獲得價格優勢，進一步爭取市場份額。所以，一些跨國公司在經濟全球化競爭日趨激烈的今天，把知識產權制度作為自身持有的大棒，通過不斷修改知識產權條文以擴展保護范圍，提高保護程度，開始異化知識產權制度，知識產權保護的根本目的由鼓勵創新、促進智慧成果傳播，異化為保護跨國巨頭的商業模式。此外，知識產權的正義性被知識產權優勢者即西方發達國家泛道德化、泛國際政治化，忽視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出現的知識產權的過度保護，成為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的攔路虎。知識產權猶如知識經濟時代的洋槍洋炮。從知識產權發展歷史和實踐來看，都是發達國家主張知識產權的強保護，而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主張知識產權的弱保護。這與各國的經濟、科技與文化發展程度相關。

21世紀人類進入知識經濟時代，知識經濟是以知識和智力資源的創造、占有、運用為重要因素的經濟。它的一個主要特征，就是受知識產權保護的人類智慧成果成為了創造財富的重要源泉，并且在科技、經濟發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現。高新技術的創造、占有和產業化成為發展知識經濟的基礎和靈魂。在新的世紀里，知識和智力資源的創造、占有、運用將會成為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越來越重要的推動力量。從國際知識產權的發展趨勢看，許多發達國家在不斷加強自身知識產權保護，提升其在世界經濟中的競爭力，紛紛制訂本國的知識產權戰略，以推動知識產權的改革，與之相對應的是：發達國家的企業，特別是跨國公司早已把知識產權發展戰略作為企業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納入其中。一些發展中國家也積極應對知識產權帶來的挑戰。在西方主導下的國際知識產權規則下，我國應該構建什么水準的知識產權制度？都需要我們思考自己的應變對策，在借鑒外國經驗的基礎上制定與我國國情相適應的知識產權制度與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