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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學商學院江蘇南京210046)
隨著企業合并活動的增多,商譽的實質和處理越來越為實務界與學術界所關注。但由于其特殊性,如何進行會計處理在會計理論與實務中一直存在爭議。我國會計準則對商譽的處理有明確的規定,但外購商譽究竟是不是商譽,商譽應如何計提減值,計提減值又是否成為盈余管理的手段,這些問題都值得進一步探討。本文運用2007-2012年滬深兩市上市公司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對商譽與超額收益的關系以及商譽減值與盈余管理的相關性展開研究。
國外方面,美國當代著名會計理論學家EldonS.Hendriksen在其專著中提出:商譽是對企業好感價值的體現,是企業未來超額收益的貼現值。國內方面,著名會計學者楊汝梅(1926)首先對商譽的經濟性質進行歸納,全方位地分析了商譽的范圍、特征、形成因素及性質。許家林(1997)將商譽的性質表述為企業凈資產的購買價格與公允價值的差額。李玉菊和張秋生(2010)則認為商譽應區分正、負兩種類型商譽。朱開悉、崔靜分別把商譽看成是一種資源整合能力和一種協同效應。
對于自創商譽,羅飛(1997)認為其具有不確定性。閻德玉(1998)認為難以認定哪些支出能夠形成商譽并確認其價值。對于外購商譽,一般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外購商譽產生于企業的并購行為,其價值表現為并購方支付的購買價格超過被并企業凈資產公允價值的部分,應確認為—項資產。但第二種觀點認為,并購行為不能創造商譽,該活動不過是提供了快速改變商譽的機會。持第三種觀點的是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認為只有“被并方超額集合價值”和“并購方和被并購方通過整合產生的超額集合價值”才屬于商譽的一部分,鄧小洋(2000)稱其為“核心商譽”。
國際會計準則和各國會計準則一般都對外購商譽采用減值測試法。張婷和余玉苗(2008)認為應將外購商譽保留在賬上并定期進行減值測試。徐玉德和洪金明(2010)提出,已確認的減值損失不得轉回,可防止企業利用減值準備的計提進行利潤操控。另外,蔚然、張敬敏(2010)都提出用逐年重估的辦法決定計提的減值損失和升值盈余。杜興強(2010)則認為可以部分計提商譽的減值損失,部分直接沖銷資本公積等。
Schipper(1989)認為,盈余管理旨在有目的地干預對外財務報告,以獲取某些私人利益。Healy(1999)等認為其是管理當局運用職業判斷、規劃交易以編制、變更財務報告,來誤導報告使用者決策的行為。盈余管理實證研究的關鍵是如何檢測盈余管理。近二十年來國外文獻大體上采用總體應計模型、特定應計模型和頻率分布的方法。最常用的是應計利潤分離法,常用Jones模型、修正的Jones模型、行業模型和橫截面Jones模型等計量模型分離操縱性應計。在國內,陳漢文等學者直接使用修正的Jones模型。有些學者在修正的Jones模型基礎上進行拓展,如陸建橋在自變量中增加了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變量;陳武朝則在自變量中增加了無形資產。
葛家澍和杜興強(2007)提出商譽的三種定義:(1)商譽是可以為企業帶來超額盈利的一切有利的要素和情形;(2)商譽是預期未來超額盈利的貼現值;(3)商譽是企業總體價值與單個可辨認凈資產價值的差額。其中,第二種定義方式可用于檢驗外購商譽的實質性。根據我國會計準則,不確認自創商譽,賬面所呈現的均為并購產生的外購商譽。如果外購商譽為企業帶來了超額盈利能力,那么賬面所呈現的商譽應該與這部分超額盈利能力相吻合,這樣才符合其定義。因此,如果外購商譽屬于商譽的范疇,則其與企業未來幾年超額利潤的現值應當呈正相關關系,也就是說,未來幾年企業超出行業平均水平的利潤貼現值之和可以體現外購帶來的商譽;如果外購商譽并不屬于或僅有一部分屬于商譽,則兩者應無相關性或相關性不顯著。由此提出假設一:
H1a:商譽與超額利潤呈顯著正相關關系;
H1b:商譽與超額利潤的相關性不顯著。
考慮到商譽具有不可辨認性,不能獨立產生現金流,其減值基礎的確定存在困難且商譽減值的判斷標準具有不確定性。同時,公允價值和估值技術的使用可能會加大利潤操縱的空間。因此,商譽的減值可能成為一種盈余管理手段。考慮到自創商譽存在的可能性,商譽的賬面價值不應高于未來的超額盈利能力,一旦報表所披露的商譽的金額高于企業未來超額利潤的現值,其差額應當被確認為該年應計提的商譽減值。如果企業未及時進行減值處理,則很可能在企業管理中存在盈余管理的傾向,且這種盈余管理的行為很可能不僅僅存在于商譽這一個項目中。在實務中,未按規定計提減值的現象普遍存在,這部分未計提的減值則成為盈余管理和利潤操縱的空間。由此提出假設二:
H2:應計提商譽減值與企業盈余管理呈正相關關系。
盈余管理與審計的關系一直是學界探討的熱點,明確審計因素與盈余管理的關系,有助于通過提高審計質量從而有效減少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行為。這是由于審計質量的提高會增加盈余管理的成本,使管理者在進行成本收益判斷時做出不同的選擇。因此,筆者推測,不同的審計機構對企業利用商譽減值這一手段進行盈余管理具有一定的影響。規模大、影響力大的國際審計公司所受的關注度較高,其幫助客戶進行盈余管理的風險也較高,因此,可以推測國際“四大”對客戶的審計更為嚴格。在嚴格的審計之下,操縱商譽減值更容易被審計機構發現,具有較大的風險,管理層利用其操縱盈余的傾向較弱;而在寬松的審計之下,管理層更容易通過操縱商譽減值的計提進行管理盈余。因此,審計對于盈余管理的影響應當能夠在商譽減值這個項目中有所體現,即嚴格的審計機構降低企業利用商譽減值進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由此提出假設三:
H3:審計機構為國際“四大”的企業較少利用商譽減值進行盈余管理。
為論證上述推論,本文建立以下模型:

模型中,CEi,t代表未來三年超額利潤的現值,根據公司i第t年未來超額利潤的折現值計算,公式為:

其中,Ri表示第i個樣本公司第t年獲得的凈資產收益率;ri表示第i個公司第t年所在行業的平均收益率,由各個行業所有企業凈利潤之和除以行業內企業總數得到;由于未來報酬率不確定,本文用行業平均收益率ri作為折現率進行折現,n表示貼現期,假設貼現期為3年。SYi,t代表報表中確認的外購商譽;JZi,t=CEi,t-SYi,t代表應減值但未計提的部分商譽。DACC為修正的Jones模型計算的操縱性應計利潤,該指標用于衡量盈余管理的程度。
首先,分年度對數據進行回歸和預測,公式為:

然后,利用預測所得計算非操縱性利潤,公式為:

最后,計算公司的操縱性應計利潤,用于衡量企業盈余管理的程度,公式為:

其中,TAi,t為總應計,TAi,t=NIi,t-CFOi,t,NIi,t為凈利潤,CFOi,t為經營性現金流量。Ai,t-1為公司i在t-1年的總資產;△REVi,t為公司 i收入變化值;△RECi,t為應收賬款變化值;PPEi,t為固定資產值;NDAi,t為非操縱性應計利潤。另外,SIZE表示企業總資產;ROA表示資產;LEV表示資產負債率。
本文數據來源于CCER中國經濟金融研究數據庫,選取了在滬深上市的公司2007-2012年年度報表中的財務數據進行實證研究,在研究中剔除了ST類上市公司和金融行業,并剔除了無商譽的企業或相應年度以及無需計提減值的企業。對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下頁表1所示。
利用上述模型和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結果如下頁表2所示。
根據模型一的回歸結果,超額利潤與商譽呈顯著正相關,說明外購商譽確實屬于商譽,這部分商譽是企業未來超額盈利能力的體現,是企業的一種資產,可以用預期未來超額盈利的貼現值這一定義來解釋。
模型二用以檢驗企業應計提但未計提的減值與企業盈余管理之間的相關性,根據回歸結果,應計提減值與企業可操縱利潤之間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即應計提但未計提商譽減值的企業進行盈余管理的程度較高。商譽的減值確實是企業進行盈余管理的一種手段,且利用商譽減值這一項目提高賬面資產的企業更有可能在其他項目上也進行了操縱和調整,其財務報告的可信度較低,財務質量受到質疑。但可以發現,企業盈余管理的程度與報表中確認的商譽之間沒有相關關系,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商譽都是虛假存在的,也和假設一的結論一致,外購商譽確實是超額盈利能力的體現。
在分類進行的回歸中,二者都顯示應計提減值與盈余管理程度呈顯著正相關關系,證明聘請不同類別事務所進行審計的企業均存在利用商譽進行盈余管理的現象,重復驗證了假設二。但同時可以看到,審計機構為非“四大”的企業相關系數相對審計機構為“四大”的企業來說較大,即這些企業更多的通過操縱商譽減值手段來進行盈余管理,因而驗證了假設三,在較為嚴格的審計之下,操縱商譽減值的風險較大,也更容易被審計機構發現,管理層操縱盈余的傾向較弱;而在較為寬松的審計之下,管理層更容易通過操縱商譽減值的計提進行管理盈余。

表1 描述性統計表

表2 實證分析結果
本文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外購商譽符合商譽的定義,能夠為企業帶來超額收益。同時商譽減值作為盈余管理的手段之一在企業 (包括聘請 “四大”或非“四大”為審計單位的企業)中普遍存在,但在較為嚴格的“四大”審計下,利用商譽減值進行盈余管理的程度較輕。因此,本文認為通過外購產生的商譽因其能夠為企業帶來未來的超額利潤,應將其視為資產確認在報表中,并合理地充分披露。但同時,為避免管理者利用這一項目操縱利潤,進行盈余管理,應嚴格監管商譽項目的減值,其中,制定嚴格的審計標準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商譽減值問題上出現操縱現象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