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彬
我今年快66歲,不過,我還是每個星期六踢兩個小時的足球去。為了好好準備跟我的學生和原來的足球專家在山上的球場上進行比賽,我就每個星期六前還要一個人到我家附近的球場鍛煉身體去。
我住在柏昂(Bonn)的郊區,在七山最后一山。其實,我家附近的球場不再是真正的球場。那里的鄰居早就要求,孩子應該跟他們的父親們滾走。法院同意他們的的觀點:老人早睡晚起床,才好。中年人也不要聽到小孩兒踢了球后的歡呼聲音更好。
這樣,原來非常熱鬧的球場慢慢變成一片平靜的草地。因為它屬于天主教堂,所以它名字叫教堂草地。三四年來那里沒有孩子玩球了。上帝會高興嗎?他也想休息嗎?跟老人一樣在七山之中呼呼睡嗎?難說。
那么,我家附近的球場目前很無聊。所以我老問我自己,現在的這片草地會孤獨嗎?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心里還是感覺到,它歡迎我在它那里練我的球。每個星期我要跟它打個招呼,最少打一兩次。鄰居會說什么嗎?不會,因為我的腳和頭都讓我的足球留在空中不允許它到地發出彭彭的聲音。我安靜,球也安靜。鄰居只能聽到鳥的聲音。幸虧,他們還沒有到法院要求鳥停止聲音。
因為七山的經驗我就繼續經常問我自己,東西會有感覺嗎?這本來是一個哲學的問題。人家一般的來說不太想回答這么一個好像很笨的問題。我估計,無論是球場還是草地,我的足球都會讓它們很高興。雖然它只能留在空中,但是它這樣離地才遠一點點,離天不太遠。因此它也應該快樂。
我足球快樂的原因很簡單。它原來每天在地下室老要等我。我家地下室非常黑。除了它以外,那里還有不少其他的球也要跟它分享同樣的命運。所以它到了草地后,它就解放了,可以呼吸附近森林的空氣。
不光是地下室其他的足球羨慕它,我圖書館所有的書也妒忌它。圖書我老覺得應該孤獨,應該憂郁,要不然我寫不出我的作品來。只有足球可以不寂寞,它才可以不沉悶,要不然我不能星期六把它踢進球門去。
原來我根本不想做教授或翻譯家或詩人或作家。14歲前后我希望我能入足球國家隊。這種夢早就失敗了。無論如何,因為我92歲或102歲才會死,所以也可能我有一天能入德國國家老翁足球隊。到時候世界上所有的女人會鼓掌嗎?不一定。無論是我的媽媽或我的妻子,她們都是同樣的口氣:你看,外面下雪,下雨,有太陽,有霧,有什么的,你今天別出去,你別跟你的哥兒們踢足球,你不如留在家里,在家里休息。
女人能了解男人嗎?難說。女人是圓的,足球也是圓的,比女人還圓。我們男人踢足球的時候,老為女人而服務,但是她們不知道。這就是我們男人的一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