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在
你把我含在嘴里
爸爸拖著花崗巖 在荊棘里升起了炊煙
我想借給爸爸一艘小船
把對他的愛都苦澀地含在嘴里
我點上蠟燭
逼迫著這張手掌 容納其他的父親
他點頭同意了
他許諾的燭光 在深夜里
映照了我的母親
我把我的內疚 都苦澀地含在嘴里
他埋下頭說 女兒啊,
你摸摸爸爸的下巴和額頭
我伸出手 我把我的痛苦都羞澀地含在嘴里
有多少個海港能夠迎接你
在哪一個溫存的節日里
我能夠從遠方送給你一頭山羊
我的父親
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
你把我含在嘴里 怕我化了
你把我放在手心里 我真的就飛了
你把土地的根須
用來推開教堂門外柵欄的沉默
你消融了我的聲音
我忘了怎么叫你的名字 爸爸
你把這一頭 我送你的羔羊
拴在了我不能找到的山上
于是
人類的眼淚和大海
都被我父親含在嘴里
大西洋的傘柄
穿過黑暗的大西洋和你
驟然混合著洋流打開窗戶的玻璃
爸爸看著拖著行李的汽車
脖子上掛滿了汗水
代替了 哭了一千次的面包還有在家的糕點
還有在家的圓盤
水果全都被拿完了
不是我 雙手握著遙控板又舉起來道歉
我被痛苦地要求
給這個世界播放電影
我只想給自己播放電影
我只想給父母播放電影
我愿意舉起所有的雨傘
擋住大西洋掉下來的雨滴
在巴浦洛夫的十月鎮里
買一架飛機 藏起來
只給父母看到
我們的一生就永遠守著這一架飛機
到機翼掉下來 砸傷了所有的飛鳥
撿起來 這羽毛沾滿了大西洋濕氣的飛鳥
我們都不敢去救治
生怕這大西洋的寒流
把我們帶到了大西洋里
生怕這些要去到大西洋的飛鳥
讓我們握著他們的靈魂
也同樣設置了我們的目的
我們在十月鎮的這三個人不敢出遠門
我們的膽小
讓附近的麥子全部變得烏黑
大西洋的寒流還有云層
都帶著大西洋的靈魂和秘密
在下雨天 我們是一定要打傘的
否則任何一個雨滴
都會砸碎我們先前和以后的頭顱
我抓住大地的巖石層
大地碎了
我握住了大西洋的傘柄
握住了分別時的淚水
最后可以聽到一次琴聲
是你擁有了十八厘米的手掌
撥動了那一次掀天動地的聲音
被遺忘了姓名的你
埋頭用手拉了最后 我可以聽到的一次琴聲
古鎮的路變得模糊
我嘗試詢問可能知道你姓名的人
沒有人能夠知道你 并且記得你的琴聲
別跟任何人問候
能夠想起名字的
阿卜杜勒是一個不相識的姓名
跟隨磅礴的燈光
照亮隱藏和犯罪無關的事實
我開始嘗試射擊
每一次射擊
我的肩膀都會收到很深的撞擊
那一次我才知道不要將任何期望放在手中
然后要學會去握住每一個人的手
要將故事講給他們聽
但不要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發問
那是我最后一次聽到的琴聲
迅速地從我的肩膀滑向靶牌的 那一粒小小的彈丸
如那只手掌一樣
欺騙了琴弦的時刻 我才明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