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殺之城華雷斯女童工的“天堂”與地獄

魏道培

墨西哥最繁榮的城市華雷斯，就像一只魔手，招來天真無邪的鄉下小姑娘，然后再將她們一個接一個地推向深淵。在華雷斯的城郊荒漠，幾乎到處都能看到小姑娘或年輕女人的骨骸或死尸。她們為打工而來，卻悄無聲息地慘遭奸殺。為此，墨西哥總統下令讓5000名軍人開赴華雷斯，掃蕩這座城市角落的罪惡……

美國南方城市埃爾帕索擁有70萬人口，曾號稱僅次于夏威夷的美國最安全城市。然而，就在它對岸的墨西哥，卻有一座世界著名的兇殺之城——華雷斯。為了改變這里多年來惡化至極點的社會治安問題，墨西哥政府不僅調集大批警力介入，甚至還把軍隊也開進了華雷斯。

北美自由貿易區建立后，墨西哥約有200家公司在華雷斯安營扎寨，直接面對美國加工出口，并且每年以40%的速率遞增。盡管2008年美國出現金融危機，但無論是華雷斯還是埃爾帕索，都一直保持著高度繁榮。但與此同時，華雷斯毒品走私日益猖獗，火拼愈演愈烈，大街上時常子彈橫飛。最為惡劣的是，華雷斯不僅是墨西哥販毒及暴力犯罪最為猖獗之地，還是一座“奸殺之城”，數以千計的貧窮女子在這里慘遭奸殺，并被拋尸荒野……

打工妹如潮涌來

奸殺案頻繁迭起

盡管年僅12歲的依爾瑪初來乍到，有一種不適感，但當她看見國境線另一端的埃爾帕索還是非常激動——在她看來，這座近在咫尺的美國城市，就是通往富裕世界的大門。而她的嫂嫂的母親瑪瑞見依爾瑪這么小，就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在這個地方遭遇不幸的女子實在太多了——華雷斯雖然已成為墨西哥最繁榮的城市之一，但它仿佛像一只魔手，招來天真無邪的鄉下小姑娘，然后再將她們一個接一個地推向深淵。

數年來當地電視臺不厭其煩地報道：在華雷斯的城郊荒漠，幾乎到處都能看到小姑娘或年輕女人的骨骸或死尸。她們為打工而來，卻悄無聲息地慘遭奸殺，不明不白地暴尸荒野。截至2009年6月底，華雷斯僅紀錄在案的失蹤和死亡女子數目就逾2300人，未記錄在案者不計其數。

依爾瑪來到華雷斯，和其他女子一樣，她首先想到的是要用自己賺的錢買一套每個女孩都喜歡的時裝，然后把剩余的錢寄給母親，用以改善家人的生活?，斎鹨娨罓柆敳宦爠窀?，就打開了電視機，電視上正在報道一個外地女子被奸殺后又被碾壓和肢解，然后拋棄在荒野的新聞。依爾瑪這才感到有點恐懼，但她仍然說賺到了錢才回家。

華雷斯極度惡化的社會治安，引起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當局一再表示要重拳打擊暴力事件、整治社會秩序，但婦女被害案件仍然有增無減。蘇里·龐氏是墨西哥政府派來的第五任檢察官，其任務是調查華雷斯屢屢發生的謀殺女子案。她年僅35歲，曾是墨西哥大學的社會學教授，擔任過墨西哥聯邦選舉委員會官員和當地行政長官。龐氏第一次看到案發現場時，簡直感覺觸目驚心：記者隨意破壞現場，為獲得較好的拍攝角度而隨意搬弄受害者遺體；警察任意踐踏腳印和車轍，致使現場被完全破壞；而圍觀者在現場嬉笑打鬧，甚至將煙頭和空易拉罐拋向受害者尸體。

不久，另一名叫塞利亞的13歲女孩被人強奸并掐死后拋尸荒野，一個月之后，另一名少女也被以同樣的方式殺害。警方趕到現場，卻無意中又在附近的沙堆里發現了另外5具女子的殘骸。“這里的社會治安實在太壞。一案未了一案又起。究竟是誰如此猖狂？誰是他們的老板？”龐氏來此短短3個月，就已經遇到了9樁棘手的奸殺案。

廠房外的罪惡之地

非法童工慘遭毒手

在華雷斯登記注冊的居民是150萬，而實際流動人口卻已經超過200萬。沒有技能的墨西哥農民離開貧瘠的土地，紛紛奔赴“天堂”華雷斯，甚至連從未出過遠門的中學生、小學生也加入了這個行列，為“欣欣向榮”的華雷斯經濟提供了無數的廉價勞動力，使得在此投資辦廠的美國企業賺取了驚人的利潤。

進入華雷斯工業園區打工的人，60%為年輕女子。為了不斷獲得廉價勞動力，企業主們需要不斷吸納新工人，但他們從不關心打工者的死活。龐氏驚奇地發現，在一個不足3000平米的貧民區，竟然居住著3500多名外地打工者！他們白天在工廠上班，晚上就睡在工廠丟棄的廢紙箱或木箱內。這里雜亂無章，骯臟不堪，根本沒有電源，沒有排水溝，沒有廁所，更沒有人來關注他們的生活狀況。

15年前，依爾瑪的哥哥米格爾來到了華雷斯，與年輕女子雅迪拉邂逅，然后結婚。現在，他們已擁有較好的住房。根據墨西哥法律，依爾瑪離最小工作年齡仍差4歲，但米格爾花了20美元便為她買到一張假出生證。雅迪拉和依爾瑪一起進入美國通用電器公司華雷斯國際線纜分公司的人事辦公室，他們僅簡單地登記下了依爾瑪的出生證編號，看了看假印章便算通過，未提出任何問題。

她倆的日工資各為38比索，約合4美元。經過簡單培訓后，依爾瑪坐在繞線圈機器前的椅子上開始工作了。在這個比兩個足球場還大的車間里，2000名工人分兩班操作著數百臺得得作響的機器。下班后，雅迪拉與依爾瑪一起走出車間。廠內戒備森嚴，但廠外則是另一番景象：一片混亂，污水橫流，街頭擁擠不堪。

初來乍到的依爾瑪似乎并未感到危險的存在，她仍然以為，困擾她的是貧窮和窘迫，她最需要的是錢，需要給自己買一件新衣裳。不久，依爾瑪就在廠里拿到了第一周的工資40美元，第一次用自己的錢買了一雙新鞋和一件花衣裳，回家后得到了鄰居們的贊美：“依爾瑪，你真漂亮！”

第二天，依爾瑪就穿著這身衣服上班去了。但沒想到的是，一個監工聲稱上周依爾瑪曾悄悄離崗數小時，依爾瑪再上班時，老板便對她說：“依爾瑪，你被解雇了！”因此她不得不向嫂嫂告別。

“可我不能護送你！你得自己回去。乘5路車，然后轉乘7路。路上有危險，千萬要小心！”嫂嫂擔心地看著妹妹向大門口走去。

雅迪拉下班回家，期盼看到依爾瑪在家門口玩，但她連依爾瑪的影子也沒見著。雅迪拉開始著急起來，米格爾見她一人回來開口便問：“依爾瑪呢？”

雅迪拉的心一下收緊了：“她被解雇了，已提前回來了！”也許，她去大娘那里了，也許和鄰居一起看電影去了。誰也不愿往壞處想。雅迪拉和米格爾先后到工廠、監獄、醫院、紅十字會和警察局去尋找依爾瑪，但都沒找到！晚上9點鐘，電視新聞開始了，主持人報道說，又有一個女孩被奸殺后拋尸荒野。雅迪拉和米格爾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鄰居勸她倆快去看，從警察局那里得到的回答是：“對，有一個小姑娘！穿花衣裳、牛仔褲、白球鞋！”

“我只在乎她是否活著！”米格爾回答說。實際上，他到第二天才查清，這個被害的小姑娘，的確是他的妹妹依爾瑪！她的確是被人強奸后掐死的！

廠家暴利猛增

受害者投訴無門

幾天后，依爾瑪案件毫無進展，但她生前所在廠家卻傳出另一消息：該公司成為通用電器公司中最“優秀”的企業，原因是廠長用最低的成本賺取了最高額的利潤。

米格爾來到廠部，聲明廠方對妹妹的死負有責任。“因為是你們隨意解雇了她，而沒有事先告訴她的家人就把她推到了大街上！你們知道她還是小姑娘，她因此才孤立無援而慘遭殺害！”但廠方人事經理喀斯特羅卻謊稱，依爾瑪上班不久就違反規定，到處亂竄，大聲喧嘩；說那天早晨是依爾瑪獨自來到公司人事部，說自己不喜歡這里，想要辭職，卻沒遞交任何辭職書就不辭而別，因此公司拒絕為她負責。華雷斯法院也拒絕受理受害方的起訴，其理由是雇用和解雇為公司的合法權利，誰也無權過問。受害者就這樣控天無路，訴地無門。

眼看該案又要不了了之。一名叫南希的14歲小姑娘的報案，卻讓案情峰回路轉——她聲稱自己下夜班乘車回家時，在公共汽車上突然遭到3個男人的強奸和毒打。她被打得昏死過去，醒來后才發現自己被人拋棄在荒野。龐氏與偵探配合，開始在全市上千名公交車司機中追查元兇，就這樣，一名叫約瑟·佳德的公車司機與老婆鬧糾紛，讓案情有了重大進展。

那晚，佳德回家與妻子發生爭斗。其妻向警方報告說，丈夫經常深夜提著一把血跡斑斑的菜刀回家。警方將佳德抓獲，并將線索提供給龐氏。幾天后，龐氏宣布，已有5名公車司機供認，數年來，他們曾參與多起奸殺案，包括依爾瑪在內的許多小姑娘都成為其受害者。

佳德供認，那天公交車到達華雷斯工業園區時，在車站見一個小姑娘身穿牛仔褲、花襯衣、白球鞋，便停下車把她招了上去。3個男人用慣用的手法將她輪奸，然后掐死拋棄在野外。之后，一名17歲的女子外出與男友約會，第二天尸體在城西北的沙丘中被發現。繼依爾瑪之后，華雷斯又有13名女子相繼被害，其中有4名都被拋棄在荒漠中。

作家馬喬利·阿格辛來到此地，進行一番采訪調查后，寫成了《沙漠中的秘密——華雷斯的年輕女人們》一書，出版后立即成為美國最佳暢銷書。

華雷斯不斷發生的惡性謀殺案，驚動了時任墨西哥總統的卡爾德龍，他下令讓5000名軍人開赴華雷斯，軍警已聯手抓獲許多不法分子。然而，聯合國觀察員佳韓杰爾卻認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華雷斯的犯罪分子如此猖獗，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長期以來，這個城市都未建立與之相適應的強有力的法制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