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中”最先危害的是港人自己

本報駐香港特約記者 梅 斯圖片說明：范徐麗泰全國人大常委會8月31日為香港政改方案一錘定音，緊接著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李飛9月1日在香港舉行政改簡介會。作為港區全國人大代表及常務委員會成員，香港前立法會主席范徐麗泰出席了上述兩場活動。范徐麗泰1983年起任立法局議員，曾關注教育和越南船民等問題；1992年因與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意見不合，辭去所有公職；1997年至2008年先后擔任臨時立法會及立法會主席。9月1日下午，一直參與香港政改工作的范徐麗泰接受《環球時報》獨家專訪，明確表達了對香港普選及“占中”的看法。50%才是一個有意義的比例環球時報：您剛剛參加全國人大關于香港政改的討論，能否談談您的感受？范徐麗泰：香港特首普選討論了很久，主流看法是希望一人一票選特首。當然社會也有不同意見，比如泛民希望把提委會提名的門檻降到與他們相同政治立場的候選人可以參選的程度。提名委員會的做法，是按照上一屆特首選委會。當時泛民支持者占20%－25%，所以他們希望放低到20%，保證可以參選。但從整個選舉制度來看，是提委會機構提名。作為一個機構，決定重要事情一般都要過半數，包括上市公司董事會、社會團體都是如此。這才是“國際慣例”。這就要求候選人必須在有廣泛代表性的提名委員會中獲得廣泛支持，而不是僅僅來自某一個利益集團或政黨的支持。50%才是一個有意義的比例。對這個決定，常委會是全票通過的，包括我的一票在內。行政長官是香港權力最大、最重要的人，全體合資格選民一人一票選特首，對香港而言是非常大的改變。英國人管了香港100多年，都走不到這一步。正因為這是很大的一步、很快的一步，所以如果一下子完全開放，選舉會很亂。我在香港參加過直選。當時有6組候選人，每個論壇都亂得不得了，根本沒機會去詳細解釋、介紹政綱。行政長官選舉絕對不能這樣，所以我支持人大常委會的決定。現在有些泛民議員、一部分年輕人進行示威，揚言要否決普選方案。我覺得他們之所以如此情緒激動，是因為期望很高，想不到搞“占中”威脅中央居然毫無結果。特區政府還要進行第二輪咨詢，常委會決定的是大框框，里邊還有很多空間，需要大家提意見，明年初才拿到立法會去討論。我希望反對派冷靜一下，仔細想一想，香港人有機會選特首重要，還是自己的訴求重要。環球時報：關于人大決定，列席的港區人大代表有沒有分歧？范徐麗泰：沒有什么分歧和爭論。每一組列席的港區人大代表都表達了他們接觸到的民意，雖然每個人接觸的人不同，但看法很一致。當然，他們都沒有投票權，唯一有投票權的香港人就是我。泛民有人說，關于香港政治前途的決定，香港人沒有投票權。其實，他們這是不明白香港的定位。香港人的意見，已經在過去5個月的咨詢中得到充分反映，怎么能說香港人的意見不被尊重呢？環球時報：在您看來，提委會如何能保證有廣泛代表性？范徐麗泰：提委會組成體現了均衡參與的原則，各方面人士都有機會參與其中。香港是一個經濟城市，工商界很重要，所以提委會1/4委員來自工商界。但是看看我們經濟的發展，其實工商界的貢獻比例比1/4更大。我認為，一個地方選擇政治體制，很重要一點就是這個體制要對這個地方的發展有好處；如果只會把社會推向“民粹主義”，對社會沒什么好處，不符合當地需要，就不是好的政治制度。而不好的制度，只能讓大家天天吵鬧。我是個香港人，覺得心里很不開心，16年來我們不斷吵鬧，經濟方面領先的都被新加坡超過了，我們再不團結一致，為香港發展努力，只是顧自己一小撮人的利益，香港很難恢復從前的影響力。泛民應該搞清楚香港定位環球時報：人大常委會決定出臺后，香港社會有一些激烈的反對聲音。您對此怎么看？范徐麗泰：如果人大常委會遲遲不做出原則性決定，香港社會的爭執會繼續下去。有些人要罵，就讓他們罵吧，我相信大部分市民會明白，我們的政治體制發展應該循序漸進，一步步來；另一方面，也要按照不斷變化的社會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我們先踏出一步，之后每一步都穩扎穩打，不能走得太快，沒走穩，跌倒了，給社會造成的傷害更大。的確，香港有部分政治人物不理解或者不想理解，香港只不過是國家的一個特別行政區，是地區跟中央的關系，他們希望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說了算。環球時報：泛民2012年有候選人選特首，但未來提名2至3人，泛民出現候選人的希望是否很渺茫？范徐麗泰：如果按照2012年的情況推論，泛民候選人無法過半數。可是特首選舉并非只有一次，而是每5年一次；提委會委員也不是委任的，都是選舉出來的。泛民可以爭取提名委員的支持。不過，泛民想做行政長官，先要搞清楚香港的定位，不要以為香港是獨立的。他們如果不能讓工商界安心，不能說服這些推動經濟發展的主力，就無法參與行政長官選舉。環球時報：“占中”的威脅仍然存在，您對局勢的判斷是怎樣的？范徐麗泰：我根據從媒體看到的情況判斷，“占中”發起人是不會放棄“占中”的。過去他們想用“占中”威脅中央，正如我一年多前已經告訴他們，沒用。但他們不會死心，已經是“洗濕個頭”（指深陷其中，沒有回旋余地），沒有退路了。他們走得太快、太前、話說得太絕，導致退無可退。但是，香港社會大部分人希望安居樂業，我們尊重其他人的訴求，但不能因此而傷害我在香港生活的權利。“占中”一定會對我們造成不便，我希望僅此而已，只是打攪市民生活，而不會影響我們作為金融中心的國際地位，否則代價就太大了。目前我很難評估“占中”最差會發展到什么境地，我只想說一句話，“占中”第一個受罪的就是我們香港人自己。他們如果要做，我們當然沒有辦法綁住他的雙手，但香港市民如果受到影響，會明白是誰造成這種局面的，到時候自然會發聲。個人沒有參選打算環球時報：目前香港有關“國際標準”的討論很熱烈，您怎么看？范徐麗泰：選舉制度沒有國際標準，每一個地方的實際情況都不同，必須有一套符合自己社會、國家的選舉制度。英國和美國這么相近的西方國家，選舉辦法也不同。泛民議員對香港普選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就是要符合“國際標準”，但我真的不知道國際上有什么標準；第二是不要不合理限制。我想了很久，過半數才能獲得提名是國際慣例，沒有不合理限制，你自己不夠票，沒有獲得廣泛支持，反而要人家降低門檻，這才是不合理的。環球時報：如果把英國統治時期和回歸后做比較，您覺得有何不同？范徐麗泰：現在有些十幾歲的年輕人懷念英治時代，他們知道英國統治時期是怎樣的嗎？英國人統治我們150年，從來沒有任何關于普選的提議，民間也沒有。你見誰提過“一人一票選港督”？我們回歸17年，就已經在討論普選行政長官。民主程序快不快？再看英國人當時為了國際聲譽，把香港作為越南船民的收留港。到現在，船民問題還沒有解決，香港人為此付出很多金錢、資源。英國人就是這樣對香港的。中央怎么對香港呢？回歸后，香港經過兩次金融風暴，中央對我們的支持是全面的、到位的。香港是第一個人民幣境外結算中心，這給我們帶來多少經濟利益啊！到底誰對我們好？應該很清楚。我不是說英國人有多壞，他們的統治也留下很多好的制度，比如法治，我們的交通系統也是英國人留下來的。可是這些東西如果沒有香港人的參與和才智，也不會一路到現在還是歷久彌新。你要把這兩個時期真正客觀比較，絕對不能說回歸后不如英治。而且即使今不如昔，要怪也只能怪我們香港人自己，我們“港人治港”，自己管自己。我們所有官員，從特首開始，哪一個是內地人？當然，這樣的比較未必公平。世界在進步、國家在進步，很多以前沒有的事情，現在可以做。但是，懷念當年的這些人，首先就沒有尊重自己。你是中國人，回歸中國，高度自治，做得不好是自己的錯，怎么能怪中央呢？環球時報：您2017年有無參選打算？范徐麗泰：我個人沒有參選打算，明年我就70歲了。上次考慮過參選，但覺得年齡大了，最終沒有參加。將來可以參選的女性不少，比如林鄭月娥、葉劉淑儀，到時候就來個公平競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