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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倫比亞著名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這位198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主將,剛過完自己87歲生日不久,便于當地時間4月17日下午,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因病去世。哥倫比亞總統胡安·曼努埃爾·桑托斯說,馬爾克斯這位史上最偉大的哥倫比亞人的離去會帶來“千年的孤獨與悲傷”。
馬爾克斯其人其事
馬爾克斯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西班牙語作家之一,他創造了一部哥倫比亞乃至整個南美大陸的神話般的史詩——《百年孤獨》。他的其他代表作有《霍亂時期的愛情》《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等。
他曾經服務于哥倫比亞的《觀察者報》。當時的他每日強制要求自己像木匠那樣工作,以拼搏精神和誓當一位杰出作家的強烈愿望逼迫著自己學習如何寫作。1965年,在他開車駛往阿卡普爾科的路上,他獲得了《百年孤獨》第一章的靈感。《百年孤獨》于1967年首次出版,在之后的30年里,《百年孤獨》的銷量超過3000萬冊,并被翻譯成30多種語言,曾被《紐約時報》形容為“《創世紀》之后,首部值得全人類閱讀的文學巨著”。1982年,馬爾克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坎坷文學路
受卡夫卡、海明威、福克納等人的影響,馬爾克斯開始模仿這些大師寫小說。花了幾年時間,他總算完成了第一部小說集,沒想到卻被出版社退稿了,甚至當時的編輯在退稿信中勸他放棄寫小說。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青年馬爾克斯心灰意冷,沉默了長達10年。1955年在報社工作的馬爾克斯,由于寫了一篇揭露現實的報告文學《一個遇難者的故事》而得罪了軍事當局,于是流亡歐洲。他在巴黎也很落魄,長期拖欠房租,像一個流浪的乞丐。后來運氣好轉,他又當上了記者。1961年,沒有混出名堂的馬爾克斯投奔墨西哥,在朋友幫助下,從事編劇工作,一連寫了四五年的劇本,還是沒有一部成功的。馬爾克斯的轉機出現在1965年,是年他接受了一個研究者的采訪。第二年為他寫的個人傳記出版了。被采訪激活了馬爾克斯的創作熱情,在這一年的某一天,他突然來了靈感,于是他閉門寫作,18個月之后,完成了小說《百年孤獨》。馬爾克斯絕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天才,他在文學之路上屢受打擊,差一點就被埋沒了。正是因為他不屈不撓,始終不放棄他的理想,經過近30年的努力,才終于登上文學殿堂。
“黑窩”創作
1965年1月,馬爾克斯與妻子商量之后,把自己關進家中一間名為“黑窩”的房間,開始了《百年孤獨》的寫作。在一年半的閉門創作中,馬爾克斯請求妻子不要因任何事情打擾他,而兩個兒子只有在晚上才能見到父親。1967年馬爾克斯把自己“放出來”時,手上捧著《百年孤獨》的手稿,而妻子手上則是一家人欠下的高額賬單。《百年孤獨》很快在世界文壇引起轟動,馬爾克斯以前的作品也跟著一版再版,各路獎金和版稅使馬爾克斯從此得以全身心投入寫作。1982年,馬爾克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瑞典文學院在頒獎詞中稱馬爾克斯“運用豐富的想象力,把幻想和現實融為一體,勾畫出一個豐富多彩的幻想世界,反映了拉丁美洲大陸的生命與斗爭”。
諾貝爾獎獲獎演說
1982年,馬爾克斯穿著民族服裝而不是燕尾服出席諾貝爾獎頒獎禮,他的演說詞《拉丁美洲的孤獨》已經成為諾獎之夜的經典演講之一。“這個非凡的現實中的一切人,無論詩人、乞丐、音樂家、戰士,還是心術不正的人,都必須盡少地求助于想象,因為對我們來說,最大的挑戰是缺乏為使我們的生活變得可信而必需的常規財富。朋友們,這就是我們的孤獨之癥結所在。”馬爾克斯在演講中,明確表示自己筆下的拉丁美洲不是為滿足歐美讀者的獵奇心理,而是爭取政治上、經濟上、文化上的被尊重。
尊重藝術
馬爾克斯生前曾是拉丁美洲新電影基金會主席,撰寫過許多電影劇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是馬爾克斯給電影的一次最受矚目的機會。為了這場文學與電影的邂逅,好萊塢制片人斯坦多夫用3年多的時間爭取到電影改編權,并聘請奧斯卡最佳編劇獎得主羅納德·海伍德(《鋼琴師》的編劇)著手改編。第一稿成型之后,斯坦多夫和海伍德一起登門拜訪馬爾克斯,以確保電影能夠真正反映小說的靈魂。而結果則相當令他們意外,馬爾克斯對劇本初稿只指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太過于忠實原著的體系,“如果要拍電影的話,你們需要從書中走出來。我想你們不是第一次聽說‘改編這個詞”。這個回復令他們面面相覷,然后開始大笑。
身患癌癥
1999年,馬爾克斯被查出患上了淋巴癌,從此作品數量大減。同年,他寫下一篇給讀者的告別信。信中稱:“如果上帝忘記了我是一個破舊的娃娃,恩賜我一分鐘的短暫生命,我不愿意說出我思考的;反而,我希望細想我所說的。我希望評估事物的標準,不在乎它們的價值,而是它們的意義。”
2002年,馬爾克斯推出自傳第一卷《活著為了講述生活》。在自傳的短序中,馬爾克斯寫道:“人生并非活過,而是回憶,以及如何講述其回憶。”馬爾克斯原定的自傳計劃是三卷本,當時即有很多人擔心他的身體能否支撐到最后。隨著作家去世,他的“回憶”就此打斷。
馬爾克斯的“朋友圈”
馬爾克斯與海明威
海明威,著名小說家,1954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1957年春天,30歲的馬爾克斯在巴黎圣米歇爾大街上與妻子散步時,偶遇當時剛滿59歲、同為記者出身、早已經名滿天下的海明威。馬爾克斯一眼就認出了他,但內心糾結于是否該上前搭話。最終馬爾克斯并沒有上前,而只是隔著馬路大喊了一聲“大師”。海明威意識到是在喊他后,揚起了手臂,用似乎有些孩子氣的西班牙語回應道:“你好,朋友。”這是兩位大師唯一的一次交集。
馬爾克斯與聶魯達
聶魯達,智利當代著名詩人。當聶魯達被記者問對于《百年孤獨》的看法時,聶魯達從容不迫地說:“這是繼《堂吉訶德》之后,寫得最好的西班牙語小說。”但是他當時根本沒有看過《百年孤獨》。回到賓館后,聶魯達對妻子說:“你得給我把這本書找出來,我剛才惹大事了!”讀完之后,聶魯達沒有修正對《百年孤獨》的看法。
馬爾克斯與穆蒂斯
阿爾瓦羅·穆蒂斯,拉美文豪,是加西亞·馬爾克斯同時期的作家,兩人也是非常好的朋友。馬爾克斯曾說:“人們常常問我,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為什么我們的友誼愈加牢固呢?回答很簡單,阿爾瓦羅與我很少見面,而我們每次見面僅僅是敘友情。”據馬爾克斯回憶,穆蒂斯曾送給自己胡安魯爾弗的作品《佩德羅帕拉莫》,這本書教會了馬爾克斯另一種寫作的方式。穆蒂斯也是《百年孤獨》的第一讀者,更是馬爾克斯所有作品的第一讀者。馬爾克斯說在自己寫《百年孤獨》的18個月時間里,穆蒂斯幾乎每晚都到他的家里去,聽馬爾克斯念已經寫完的章節,然后到處向其他人講述,并在講述中對其中的內容任意增添刪改。馬爾克斯便再按照穆蒂斯編改的內容來修改《百年孤獨》。他說:“從那時起,阿爾瓦羅就是我的作品原稿的第一位讀者。他的批評尖銳無情,卻又言之有理,使我的至少三個短篇被槍斃在垃圾筐中。我說不出在我所有的作品中有多少成分是他的貢獻,但可以說相當可觀。”
馬爾克斯與中國
上世紀80年代,尤其是加西亞·馬爾克斯于1982年摘得諾貝爾文學獎桂冠之后,他的一系列作品在未得到作家授權的情況下便被我國多家出版社擅自出版,其中蜚聲世界文壇的長篇小說《百年孤獨》《霍亂時期的愛情》《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等經典作品更是有多個版本盛行于市。1990年,馬爾克斯曾到北京和上海訪問。那次中國之行給他留下頗為糟糕的印象是,書店隨處可見各出版社擅自出版的《百年孤獨》《霍亂時期的愛情》等書。《哥倫比亞人報》的相關報道中曾寫道,馬爾克斯訪問北京時對前來看他的文化界人士說:“各位都是盜版販子啊!”這讓當時在場的中國文壇泰斗錢鐘書先生頗為難堪。該報寫道,錢鐘書先生聽了馬爾克斯半怒半笑之言,頓時沉默不語;哥倫比亞駐華大使試圖緩和一下局面,但是白費力氣。“死后150年都不授權中國出版我的作品,尤其是《百年孤獨》”,這是馬爾克斯在結束那次中國之行后發下的狠話。在此后將近30年的時間里,中國出版界一直為取得馬爾克斯的正式授權而努力。2011年,當“新經典”文化推出正式授權中文版《百年孤獨》時,有專家稱這不亞于當年震驚世界文壇的拉丁美洲“文學爆炸”。
早在2002年新經典剛剛成立之時,他們就開始向馬爾克斯的代理人、被譽為“拉美文學走向世界的幕后推手”的卡門·巴爾塞伊絲女士發出郵件,誠摯地表達了引進馬爾克斯作品中文版權的意愿,但石沉大海,杳無回音。新經典沒有放棄出版馬爾克斯作品的努力,一直與卡門保持著聯系。2008年,總編輯陳明俊在給馬爾克斯的一封信中寫道:正如當年您在巴黎隔街深情喊著“大——師——”向您的偶像海明威致敬一樣,我們正隔著太平洋竭盡全力高喊著“大——師——”向您致敬。我們相信,如果您聽到了,您一定會像海明威一樣揮一揮手,大聲喊道:“你好,朋友!”也許是巧合,也許是這些話讓馬爾克斯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陳明俊終于得到了卡門的正式回應。《百年孤獨》的中文出版,終于出現轉機。
【結語】
最后,我們以馬爾克斯在諾貝爾獎獲獎演說中的一段話,結束對他的緬懷:
在跟今天一樣的一天,我的導師威廉姆·福克納曾站在這個地方說:“我拒絕接受人類末日的說法。”如果我不能清楚地意識到32年前他所拒絕接受的巨大災難,自人類出現以來今天第一次被認為不過是科學上的一種簡單的可能性,我就會感到我站在他站過的這個位置是不相稱的。面對這個從人類發展的全部時間看可能像個烏托邦的令人驚訝的現實,我們這些相信一切的寓言創造者感到我們有權利認為,創建一個與之對立的烏托邦為時還不很晚。那將是一個新型的、錦繡般的、充滿活力的烏托邦。在那里,誰的命運也不能由別人來決定,包括死亡的方式;在那里,愛情是真正的愛情,幸福有可能實現;在那里,命中注定處于百年孤獨的世家終會并永遠享有存在于世的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