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偉
(泰山醫學院,山東 泰安 271016)
進入21世紀以來,生命科學包括醫學科學取得了巨大進展,加之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的巨大變化,人們已經開始轉向關于自身生命的研究和探索。有科學家預測,21世紀是生命科學的世紀,將會解開生命的奧秘。為適應新時代的進展,早在20世紀中葉,一些發達國家就已經開始進行死亡教育了,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死亡學已經成為了一門專門的學科。而我國這方面的工作還處在萌芽期。那么,我們是否需要開設這樣一門課程?如果開設,課程的設置應該包括哪些內容?本文就我國醫學院校開設死亡教育課程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可行性進行討論。
“死亡學”一詞英文為Thanatology,源自希臘神話死神Thanatos的名字,于1903年由俄國生物學家Elie Metchnikoff所創,他把死亡學定義為“研究死亡與臨終之學”,1912年由美國牛城大學Roswell Park引入美國,但未能引起足夠重視。1959年南加州大學的Herman Feifel出版了《The Meaning of Death》,標志著死亡學作為一個學科正式建立了,該書從生理學、醫學心理學、社會學、哲學、宗教學、文學藝術等方面探討了死亡。嗣后,死亡學經由“死亡教育”(Death Education)運動而發揚光大[1]。
目前,國外多所大學都有死亡學課程,如耶魯大學、哈佛大學、巴黎大學等。在美國,甚至小學都有了死亡課程。1987年調查結果表明,全美有85%的學校(包括小學、中學和大學)開設了死亡教育課程。美國還成立了Assosiation for Death Education and Counseling,ADEC,即“死亡教育及咨詢協會”。歐洲國家也一樣,陸續開設了死亡學這門課程[1],甚至有的國家在幼兒園階段就已經開始了死亡教育[2]。我國港臺地區是最早引進死亡學的地區。1973年臺灣引進美國學者的死亡著作,開始了死亡教育。1993年旅美學者傅偉勛提出了“生死學”這個概念[3]。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死亡學研究相對落后得多,而且死亡教育也是很晚才開始在個別學校里進行的。死亡學進入我國的初期階段主要集中在安樂死的討論上。1987年12月24日由中國社科院、北京醫學哲學研究會和中國自然辯證法研究會在北京舉行了首次“安樂死問題討論會”,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放了這次會議的有關錄音,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1988年7月,我國第一次全國性的“安樂死”學術研討會在上海舉行,來自全國17個省市的法學、哲學、社會學、醫學界的近百名專家聚集一堂,展開了熱烈的討論。人們提出了努力開展“死亡學教育”、更新死亡觀念的問題。1996年,全國第三次臨終關懷學術研討會在昆明舉行,這些學術活動和專業機構的設立極大地促進了我國死亡學研究的進步[4]。除“安樂死”討論外,另一個與死亡學密切相關的問題是“臨終關懷”問題。1988年7月天津醫學院在我國大陸成立了第一家臨終關懷研究中心,在以后的幾年中陸續召開了多次國際、國內的臨終關懷學術研討會。1988年10月上海市南匯護理院創建了我國第一家臨終關懷醫院。1992年北京成立了專門為老年病人服務的“臨終關懷機構”——松棠醫院,之后,無錫、西安、寧波、石家莊、武漢等地也都先后設立了臨終關懷機構,也出版了涉及到死亡研究的期刊雜志,如《臨終關懷》、《醫學與哲學》、《醫學倫理學》等[4、5]。由于種種原因,生死學教學的開展在我國還舉步維艱,盡管目前我國大陸已有幾家院校開設了這門課程,但與國外相比明顯落后[6、7、8],名稱也不盡相同,有的叫做生死學,有的叫做死亡學,有的叫做死亡哲學等等,但聊勝于無,死亡教育總算在我國有了起步,這些進步是非常可喜的。然而,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生命科學的進展,越來越顯示出進行生命教育的重要性和迫切性,而我國這方面的進展步伐顯然是落后于實際需求的[10]。
1.開設死亡教育課程的意義有以下幾個方面:①有助于學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死亡觀是人生觀的組成部分,人都要死,如何死是人們必須面對的事件,學習死亡學有助于人們正確對待他人的死和自己的死,有助于教會人們如何生,如何在有生之年做一點對人民有益的事,即,學習死亡是為了更好地生[3、9]。②有助于學生形成尊重生命的行為規范和思維模式。醫學生的職責是預防控制疾病和治療疾病,所有工作開展的基礎是基于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由有生命的個體組成的群體。沒有了人,也就沒有了醫療衛生服務。所以,一個醫生包括一個將來的醫生,他必須是一個從心底尊重生命的人,才有可能做個好醫生,否則何談為人民服務?何談為病人服務?而生死學的學習,有助于學生全面了解什么是生命以及學會如何尊重生命,從而把為病人服務真正落實到實際行動中。③有助于克服死亡焦慮和恐懼心理。學習死亡,會讓我們自己平靜、有尊嚴、體面地接受死亡,度過心理恐懼及焦慮期。④有助于逝者親人的心理安慰,使他們平穩度過因親友過世所導致的憂傷、痛苦乃至絕望的特殊時期。⑤有助于移風易俗。建立科學的死亡觀,對傳統死亡文化進行揚棄。
2.開設生死學課程的必要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①我國人口基數大,按照總死亡率0.6%來計算,我國每年死亡的人口大約800萬人左右,加上死者的親朋好友,每年與死亡直面的人口數將達幾億人。這是一個十分龐大的人群,他們無一例外地都需要關于生死方面的知識和幫助。②我國目前培養的醫學生普遍缺乏生死方面的知識,無法幫助瀕死者及其家屬克服嚴重的心理障礙和心理焦慮,從而平靜地、有尊嚴地直面死亡。綜合來看,目前,國際上開設生死教育課程的學校或專業有宗教系、哲學系和心理系等,但筆者認為,醫科院校因其與生命的密切關系,在開設死亡教育課程方面尤其應該做出表率。我國醫學院校擁有一大批專業人才,而且其中很多有國外教育的背景和經歷,與國外學術團體保持了密切的往來和資料交流,完全有條件開設生命教育這門課程,而且醫學院校理應率先開設此課程并做出自己的貢獻[10]。
死亡學是一個邊緣學科,它涉及到很多學科,包括醫學、社會學、心理學、哲學、護理學、宗教學、法學等。因此,它的設置是一個需要認真仔細考慮的課題[3]。死亡課程如何設置,已有很多學者從教授對象、教學取向、學生人數、開設專業、教學方法和教學目標等幾個方面討論過[11、12],對這些內容筆者不想過多論述了。筆者認為,在我國大陸開設死亡學這門課程,一定要注意把握以下幾個方面:首先,要緊緊跟蹤國際的前沿進展,做到高起點、快發展、搶抓機遇、開拓創新,在生命科學領域內做出中國人應有的貢獻;其次,要體現我國的特色。中國的優秀傳統文化中,有著豐富的生命智慧,諸如儒家的孝文化、“和”文化、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視死如視生等道德倫理規范,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強烈進取精神[13];佛家的人人平等、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隨其心凈則佛土凈等觀念,強調自覺覺他,徹悟生命,超越自我的解脫思想[14];道家的清靜無為、寡欲蘊德、知雄守雌,效法自然的主張和導引養生等具體實踐[15];我們必須努力挖掘祖國醫藥寶庫、文化寶庫中的生命智慧,為生命科學研究注入強勁的活力,為世界生死學的研究做出不可替代的貢獻。再次,充分挖掘我國傳統的死亡文化,祭祀、禁忌和習俗,尊重各民族的死亡文化和死亡禁忌,發展出“死亡文化比較學”,幫助我們更加完整地認識死亡。最后,要正確認識宗教在生死教育方面所具備的特殊作用。宗教無一例外地關注死亡,關注死后的生命,而且無一例外地都在活著的時候就在為死后做著準備工作,這是所有宗教的共同點。因此,有宗教信仰的人比無信仰的人更少有死亡的困頓現象,更能直面死亡,這已被大量的研究所證明。因此,研究生死學一定要正確處理本學科與宗教學的關系。
美國率先開設的死亡課程和死亡教育,他們的課程名稱就是“死亡學”和“死亡教育”。我們是否也要這樣沿用課程的名字呢?筆者認為課程的命名需要仔細斟酌。這個課程的名稱應該符合國人的習慣,也該與課程內容相一致。筆者認為這門課程應該叫做“生死學”,所進行的教育也應該為“生命教育”,理由如下:
1.進行死亡教育的目的,是為了讓人們了解死亡,了解死亡的過程,從而更好地生,其落腳點不是教我們怎樣去死,而是教我們怎樣更好地生,有意義地生。所以,課程名稱應為“生死學”。
2.完整的生命過程應該包括死亡在內,更包括生在內,所以,這個教育包含生和死兩個方面,這才構成一個完整的生命過程。
3.這樣的名稱與國人的傳統文化和習俗相一致。國人的習慣是講到“死”的時候,盡量避開“死”字,其中包含死亡禁忌等內容,也包含著對逝者的尊重,這一傳統已經幾千年了,約定俗成。因而該課程加上一個生字,可以淡化死的強烈刺激,更容易為國人所接受。本課程的“生命教育”名稱不同于現在在某些中小學進行的“生命教育”,目前在中小學進行的生命教育很少或根本沒有涉及到醫學、心理學、倫理學、宗教學、哲學等內容,沒有關于諸如死亡態度、喪葬文化以及如何直面死亡和克服焦慮恐懼心理等內容,所以它們在本質上不同的,本課程的“生命教育”比一般意義上的“生命教育”具有更加寬廣的視角和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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