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調控走鋼絲

為保持經濟穩定增長，中國近期在物價、貨幣政策、匯率政策、房地產政策等方面都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調控幅度之大都是歷史上所沒有的，但是效果卻有限。

房價依舊在上漲

這兩年房地產的價格的漲幅已經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頻頻創新高的房價引起社會各界的強烈不滿。自2003年起，政府有關部門開始關注房地產市場，并在隨后的幾年里逐步加大了宏觀調控的力度，力度之大前所未有：

2005年3月，國務院出臺八點意見穩定房價，并將房地產的宏觀調控上升到政治高度，建立政府負責制，大力調整住房供應結構，調整用地供應結構；

2005年5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建設部等七部委《關于做好穩定住房價格工作的意見》，要求各地區、各部門要把解決房地產投資規模過大、價格上漲幅度過快等問題，作為當前加強宏觀調控的一項重要任務；

2006年5月17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了促進房地產業健康發展的六項措施，主要包括進一步整頓和規范房地產市場秩序，進一步發揮稅收、信貸、土地政策的調節作用，合理控制城市房屋拆遷規模和進度，增強房地產市場信息透明度；

2006年7月26日，國稅總局發布《關于住房轉讓所得征收個人所得稅有關問題的通知》（108號文），宣布從8月1日起，各地稅局將在全國范圍內統一強制性征收二手房轉讓個人所得稅。

等等。

而最新的數據依然不容樂觀。據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統計局調查顯示，今年1季度，全國70個大中城市房屋銷售價格上漲11%，房屋租賃價格上漲2.1%，土地交易價格上漲16.5%，物業服務價格上漲0.3%。

國家宏觀調控措施這劑猛藥為什么作用不明顯？原因很簡單，藥不對癥。表面上看，固需求增長很快、住宅結構不盡合理、住房投資的心里預期等原因推動了房價的走高，但沒有觸及房價瘋狂飆升的主要因素——房價飆升的最大動力是土地批租、高額稅費。

房地產價格過高給中國經濟帶來兩個方面問題，一是會危及到房地產貸款的安全，可能會爆發中國的次級債危機；另外一方面房價直接推高物價，推進通貨膨脹的增長速度。工業廠房和商業地產的價格上漲，進而帶動企業租金上漲，最后直接導致工業企業的產品成本增加，零售企業的經營成本上升，工業產品的出廠成本和零售物價上漲。與此同時，住房價格上漲，工人和職員的住房成本上升，加大了企業工資支出壓力，也間接推動了生產和銷售物價的上漲。目前，由于上海等長江三角洲一帶房屋的價格上漲，租金已經直接占到生產和銷售企業成本的10％到15％。讓很多生產和零售企業不堪重負，面臨選擇，要么是搬出上海，要么是隨房屋價格一起漲價。

房地產調控的動機是降低房價，然后調控的結果卻是火上加油，越調越高。除了一些地區過度投機，房地產產生了一定效果的回落外，更多的調控效果只是降低房價增幅速度。2007年美國波及全球次級貸的危機讓我們實實在在看到了房屋銀行貸款安全的重要性。但多次調控房地產都是只漲不跌，仍是推進通貨膨脹物價上漲速度的主要因素。

本末倒置的物價管控難阻CPI飆升

6月12日，國家統計局如期發布了5月份的CPI數據。與近日市場層面普遍預期的數據基本一致——今年5月份，CPI同比增長7.7%。

市場人士似乎可以稍稍松弛一下緊繃的神經了，雖然這仍遠遠高于年初政府制定的4.8%調控目標。因為相比于4月份的8.5%的高位，CPI在5月份回落了0.8個百分點。令外界側目的是，這也是今年以來，在繼1月份（7.1%）之后，月度CPI再次回落至7.0%—8.0%區間。

5月份的CPI出現下探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食品價格增幅變緩。但CPI的先導指標PPI的持續上升依舊讓人憂心忡忡——5月PPI增速為8.2%，創下了三年來的新高。按照經濟運行的一般規律，PPI必然向下游傳導，時間間隔一般不會超過6個月。

更憂心的是，鑒于目前國際市場原油、煤炭、鋼材等工業原材料的價格仍然與國內保持較高的價格差，國內工業品價格沖高的動力絲毫未減。

為了能抑制較快的通貨膨脹速度，政府相應的采取了非常嚴格的價格管控，國家發改委公布了《關于對部分重要商品及服務實行臨時價格干預措施的實施辦法》，根據《價格法》有關規定，對成品糧及糧食制品、食用植物油、豬肉和牛羊肉及其制品、牛奶、雞蛋、液化石油氣等重要商品實行價格干預和管制。除此以外，政府對鋼鐵、水泥、電解鋁、土地、汽車、房地產、藥品等等的價格都直接干預。

盡管政府盡可能的減少對微觀經濟的干預，但物價本身就是微觀的，CPI還是上來了。更麻煩的是，由于“抓”得不好，后遺癥很嚴重，最明顯的后果就是打擊生產——產品管制價格低于生產成本，在經營盈利的驅使下，生產商和供應商會供應減少。

最新的案例是，前不久，發改委再次重申，國內成品油價格維持不變，理由是為了社會的穩定，尤其是在大災面前。

但一個事實是，目前我國油價已經成為國際原油以及成品油市場中的一個顯見的洼地，客觀上正是推高國際油價進一步上漲的幕后推手之一。道理很簡單，中國維持低油價的結果是，國內成品油消費旺盛，中國穩定的、持續增長的需求支撐了國際高油價。由于政府財政補貼的插手，價格杠桿在國內油市被大大弱化甚至失靈。

更重要的是，能源價格的過度扭曲不可避免的傳遞到其他行業，整個國家的價格體系并沒有真正的市場化。價格是社會資源配置的風向標，扭曲的價格會向社會傳遞錯誤的信息，社會資源和財富利用率低下，浪費嚴重，這種社會穩定代價未免過大了。

限制價格是末，擴大生產、加大競爭才是根本。

貨幣政策調控受阻于國際熱錢沖擊

持續的通貨膨脹壓力把央行推到風口浪尖上。6月7日，央行宣布，為加強銀行體系流動性管理，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1個百分點。這將是我國今年以來第5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上調后，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達到17.5%的歷史高位。

與此同時，中央銀行前后共發行央行票據約7萬億元。商業銀行處境日益艱難：既要被迫購買低收益的央行票據，又要將更高比例的現金存入中央銀行，同時還要遵守央行的 “窗口指導”行動（主要是控制信貸規模），直接控制信貸增長。

這種調控造成的后果是銀根吃緊，企業流動資金困難，企業的選擇要么是向民間的金融資本尋求幫助、要么是限產裁人。前不久，國內縫紉機行業的龍頭浙江飛躍集團申請破產保護震驚業界。

飛躍集團目前欠銀行貸款規模約為十七八億元。今年以來，各家銀行收緊信貸，飛躍集團難以再從銀行獲得貸款，甚至轉向民間“高利貸”尋求數以億計的周轉資金。然而，由于人民幣的快速升值導致其出口業務不振，飛躍集團對所借資金無力償還，被“逼債”之下，無奈向政府申請“破產”。

當地一位金融界人士透露，其實那些股份制銀行也有苦難言，有數家堅決不再繼續放貸的原因是其存貸比數據已超過紅線。

國際熱錢的沖擊也大大削弱了央行執行從緊貨幣政策的努力。

隨著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從2007年9月的5.25%降至3%，美元和人民幣兩者的利率水平實際上已經形成了倒掛。在人民幣將升息和加快升值的預期下，人民幣資產和作為人民幣資本品載體的中國股市、房市等成了全球為數不多的避風港，有更多的國際投機資本通過各種渠道熱錢涌入中國。這使得美元越來越變成了套利貨幣。

今年一季度，我國外匯儲備增加1539億美元，貿易順差414億美元，外商直接投資274億美元，這意味著一季度進入中國的熱錢已經超過851億美元，此外不排除有部分熱錢通過貿易或直接投資的渠道進入。

熱錢流向已成為我國資本市場重點關注的問題。

如果不能有效擋住新的“熱錢”流入，將會進一步加劇我國國際收支不平衡的狀況，也使我國流動性過剩的問題更加惡化，進一步加大通貨膨脹的壓力，最后甚至可能引發金融風險。

過緊的貨幣政策影響了企業的正常運行，直接影響了經濟增長速度和就業情況；但不實行從緊的貨幣政策，流動性過剩的問題就會越來越嚴重，相應的通貨膨脹和資產膨脹的問題越來越嚴重，央行也只能在這二者之間掌握精妙的平衡。

（作者單位：日本兆華貿易（株）北京代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