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琰
(山西財貿職業技術學院, 山西 太原030031)
中國傳統的男權中心與男性意識對于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有著強大的影響力, 但是在現代文化與女權運動的雙重的影響下,再加上王安憶本身的女性身份,她的作品中的敘事言說必定是帶有女性話語方式的, 寫作首先要從自身出發, 寫出自己的想法與自己的生命的體驗與情感。 甚至在女性寫作男性世界的過程中,她也是在表達女性本身,試圖通過女性身份的言說來顛覆男性世界,很多女性寫作者都是如此,王安憶本身也不例外,王安憶的小說《逃之夭夭》所表現的就是女性艱難困頓的精神的脫變與成長,《荒山之戀》 就是描繪的女性隱秘的欲望的探求,《長恨歌》 則通過對女主人公的際遇與命運的糾葛變遷來探求女性的情感世界。
王安憶小說的創作不同于傳統男性作家的女性敘事,比如偉大作家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的女性主義視角,曹雪芹有悖傳統女性無才便是德的封建主義女性觀,認為女性是冰清玉潔。 曹雪芹這種女性主義的敘事強調了兩性關系的平等,但是是出于男性視野的,王安憶的小說中的女性主義建構則是出于突出女性為主體的世界的一種文字上的探求。 這種視野是同男性筆下的女性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在王安憶的筆下,男性大多是孱弱不堪的,女性在心理上比男性更加成熟, 女性擁有著比男性更多的智慧。 王安憶小說中的女性角色大多都扮演了生活的主角,她們直面生活,挑戰命運,異常的頑強,這種小說的敘事,凸顯了女性的主體性,這是王安憶小說中的女性意識有別于傳統的一個顯著特點。
縱觀現代著名男作家中的男性人物形象, 幾乎著力塑造的男性人物形象都是有血有肉,包含著情感的張力,但是在王安憶的小說中,男性的形象卻是模糊的,在小說《長恨歌》中程先生、老克蠟都是困頓貧弱的,無法面對生命,無法爭取愛情。 《荒山之戀》中的大提琴手則是身體與精神雙重積弱的形象。 《傷心太平洋》中的爺爺性情爆裂、反復無常,他的心情總是處于抑郁狀態。 而女主人公王琦瑤的好友吳佩珍的舅舅的塑造更是將男性的負面渲染到了極致,他是一個敗家子,將杭州城中的繭行給敗光了之后,離家出走,杳無蹤跡。 王安憶實質上是在塑造一種男性的懦弱、無力面對與直面人生的負面表現,這就是女性意識在文學創作中的一種體現,一種不自覺的投射。 在通常的傳統意義上的男性作家的寫作中, 女性的形象一般都是從屬男性出現的,女性都是軟弱的。 而王安憶的小說中的女性都是豐富飽滿的。 她們富有女性的光輝,成熟睿智,比較在《冷土》中的農村女孩劉以萍,她想要過一種全新的生活,于是她下定決心從那個小山村離開,并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并且最終達到了自己的目標。
總之,王安憶筆下的女性最后都走向了現實,在《逃之夭夭》中的笑明明就是一個有著獨立女性性格,非常堅韌的人,她長途奔波從上海到香港,只為去香港的電影公司謀生,但是到了之后,永華電影公司卻已不復存在。 她一無所依卻從不煩惱。 笑明明的丈夫同女同事有著不正常的男女關系,后來他甚至被卷入了貪腐案,笑明明情緒上卻并未有大的起伏,她做了很多善后的事情,最后同丈夫離婚,獨自撫養子女。 她無論在任何的困境之中,都勇敢的面對生活,用女性特有的韌性來面對人生。
王安憶小說中的女性人物有著很強的獨立意識,頑強而堅韌, 這些人物表現出了王安憶的對于自身以及女性的理想狀態的想象,她希望女性是獨立的,堅強的。 在王安憶的筆下男性又都是懦弱的,缺乏主見的,同女性的獨立自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女兩性之間鮮明的鏡像關系,在王安憶的小說之中,同現實生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男性的懦弱無能映照出的是女性的無比堅強。 《逃之夭夭》之中的郁子涵與笑明明,《長恨歌》之中的程先生與王琦瑤。
在王安憶的長篇代表作《長恨歌》之中,男女兩者對于現實權力關系的結構異常深刻,《長恨歌》 試圖建立一個以女性為主導的世界,作品中的男性都是無能的,以女性為附庸的,雖然李主任試圖主宰王琦瑤的一切,但是王琦瑤對他的反抗象征著李主任的權力無法有效制約王琦瑤,最后李主任慢慢走向了毀滅,王琦瑤的女性中心的存在是對于傳統男權社會的反抗。
小說中的王琦瑤的女性中心地位的確立, 是王安憶出于自身與女性主體的一種文化想象, 王安憶的女性主義的建構不同于男性的視角, 也有別于女權主義作家的言說,她們是介于傳統與西方之間的女性群體,她們有自己的事業,有著自我的思想空間與精神領地,也有著獨立的經濟生活。
在王安憶的小說中, 女性并不是職業女性也不是單純的知識女性,她們不刻意去職場中打拼出自己的天地,在很多方面她們還是像傳統女性一樣在家相夫教子。 雖然她們也有職業,但是職業不是她們的全部生活中心,她們甚至是平凡或者是平庸的女性, 但是她們并非是傳統男性筆下的懦弱的女性,她們有她們獨立的意識與思想,她們有著普通人的欲望與想法,她們實現自我的過程,顯示出了作為人的個性特征與價值。 在作品《長恨歌》中,王琦瑤為了獲取優渥的物質生活,委身于李主任,這已經充分說明了女性在獲取自我的命運的途徑之中, 可以用自己能夠理解的方式去做, 這是傳統世俗方式所不能容忍的,但是作者這樣的安排,體現了女性主義對于自身的另一種認同與對于生命的不同的理解,因此,王安憶對于女性命運與人格的理解是不同于傳統方式的, 也是有別于西方世界中的對于女性的理解。
如上所及, 王安憶小說中女性的生命方式往往與日常生活緊密相連, 她們的主體性價值與意義也主要滲透在日常生活之中。 在數千年的中西傳統文化中,輝煌偉大的事業都是屬于男性的,日常瑣碎的生活則屬于女性,因此,日常生活就和女性一樣是卑微的、低賤的、沒有價值和意義的。 在王安憶的小說中,女性依然是屬于日常生活的,只是這種日常生活具有了別樣的意味。 王琦瑤式的女性們都非常精心地經營著她們的日常生活, 她們熱愛美熱愛生命也熱愛物質, 她們講究服飾熱衷美容也注重食物, 她們追求日常生活的精致優雅也享受日常生活的安寧溫暖。 即使是在1957 年中國社會風云變幻的時候,王琦瑤她們幾個人,在一個社會角隅里,依然圍著火爐子,喝小壺咖啡、吃精致的點心、品精致的菜肴,還在鋪著毛毯的桌子上面搓麻將……在這里, 王安憶所書寫的女性的日常生活具有了反傳統的意味。 她通過把女性的小天地和男性的大世界相分離, 通過將女性的日常生活和社會的動蕩變幻相對比,提出了一個問題,跟我們普通人的生命最血肉相連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其實就是日常生活,日常生活具有不可更改性,無論怎樣的社會變遷,也無論怎樣的革命運動,都不能改變人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就是生命的本質。 王琦瑤式的女性不是想創造驚心動魄的大歷史,而是想創造自己,創造自己的日常生活,創造維系許許多多普通人的生命延續的最本質的東西。 這是一種區別于偉大崇高之類的男性價值觀的另一種價值觀——女性的價值觀, 它在肯定日常生活的同時也肯定了女性自身。
王安憶的小說創作的脈絡依靠自身的女性敏銳的視角,以女性主義立場出發,表達出了女性自身對于男權社會的抗爭與不認同, 王安憶小說對于女性的內心世界與女性的獨立意識的深入描寫, 一方面提升了女性個體在生命之中的意義, 另一方面將女性主義的寫作藝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顛覆了傳統寫作中的自覺與不自覺的男性意識,豐富了女性自身的寫作想象力,解構了傳統的社會之中的思想與對于女性的歧視, 凸顯了女性的自我價值,豐富了女性的內在精神世界,王安憶的小說豐富與完善了女性主義寫作的經驗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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