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中都市生活文化分析

仝志敏

(中原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河南鄭州450000)

《嘉莉妹妹》是上世紀美國著名作家德萊賽的代表性作品，一經出版，這部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及其生活方式就廣受社會各界的激烈討論和爭議，早期的現實主義評論家認為這部小說是資本主義生活下物質欲望的產物，女主人公嘉莉道德墮落的現象是金錢崇拜所導致的；女性主義評論家認為嘉莉的道德標準和物質欲望是社會都市生活的印證，正是這種物質欲望才使現代女性的形象特質得以提升，嘉莉是當下社會新女性形象的代表；社會大眾評論家認為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形象都是消費主義文化的縮影，小說這種人物刻畫方式是為了突出都市人對享樂生活的崇拜本能，呈現了都市生活形態下人們對消費觀點的態度和反映。

一、都市生活文化下的視覺迷戀

上世紀中期，以西美爾和本杰明作為代表的現代城市研究學者認為，現代化的都市生活給人們帶來了豐富且富有特色的視覺感受，現代人對都市生活的占有首先表現為對視覺的占有，于是一種新的生活體驗和方式產生了，它就是視覺迷戀，是都市文化構建現代化城市生活的一種重要力量。《嘉莉妹妹》以女主人公的視角，為我們展現了視覺迷戀下都市生活文化的形態，嘉莉對都市生活的占有就是她對都市人身份的自我確認。

年輕的嘉莉出于對家鄉生活的厭倦，帶著僅有的四塊錢和寫著姐姐住址小紙條，獨自一人從百里外的哥倫比亞來到美國的芝加哥地區謀求發展，手里的小箱子就是她的全部家當。一登上火車，她就開始憧憬對芝加哥生活的幻想，她以剛剛踏入社會的眼光審視周圍的人，看到一個想和她搭訕的男子，這個人渾身掛滿了閃亮的配飾，手上光金戒指就帶了好幾枚，西裝背心的口袋里還垂著一條金表鏈。嘉莉年輕漂亮的容貌很快就吸引了這個男子的注意，而這個男子的裝扮同時也對嘉莉形成了吸引，嘉莉對都市生活的幻想正是眼前這個人所呈現的，漂亮的服裝款式和明晃晃的裝飾使嘉莉認定這個男子值得一看，這就為嘉莉初受都市生活的視覺迷戀打下了伏筆。

接下來對嘉莉初見都市世面的場景描寫，更是突出了她對都市享樂享樂主義生活的心馳神往，她的視覺感受完全被華麗的都市外衣所牽引，諸如巨大且明亮的玻璃窗、耀眼的廣告牌、高大的建筑群、琳瑯滿目的商品貨架、漂亮的首飾陳設、華麗的衣服等，這些都讓出身平凡的她流連忘返，這一切都深深的激發了她的種種欲望。當新興都市起步時，那些具有沖擊人們眼球、激發人們欲望的外在物質形式總是能第一時間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于是這些具有視覺性的東西開始在城市里廣泛傳播和流動，諸如鏡子、商品、照片、明信片、玻璃櫥窗等，都以其可人的外觀和獨特的吸引力對都市人形成一種巨大的視覺沖擊，反襯出都市人對奢侈消費的崇尚。都市生活所引發的視覺迷戀造就了大批的現代消費群體，都市生活的華麗外表使得他們甘受現實的擺布，在這種視覺迷戀引領下，他們更多的專注于外在而忽略了內心感受。而都市人也正是通過這種視覺迷戀和消費享受才得以完成自身對都市身份的認證，嘉莉也不例外。

二、都市生活文化下的物質占有

都市化形態開啟了嘉莉的物質需求，促使其完成從平凡女孩到華麗明星的轉變，當杜洛埃達成了嘉莉對時尚生活的需求后，她開始學習都市人的生活方式，在都市化生活方式逐漸成熟的過程中，她認為杜洛埃只是一個貪圖享受、外表光鮮的俗人，杜洛埃已不能滿足她對情感的需求，于是杜洛埃的生意朋友赫斯渥開始闖入他們的生活，這也是嘉莉都市生活開始升級的標志。赫斯渥一系列的愛慕舉動使嘉莉感到欣喜，在她看來這個人的舉手投足都是現代都市人高貴與優雅的象征，她的眼光開始轉向更高一級的都市生活。

都市的現代化生活方式不只包括商業化和工業化，它的優勢更在于能夠為人們供應大量的文化活動和文化娛樂設施，尤其是對于高度發達的大型都市，這些生活必需品更是現代化生活方式多必不可缺的，諸如金融業設施、商業設施、工業設施、交通通訊設施、新聞報業、影劇院、歌劇院、博物館、音樂廳、圖書館等，現代化的都市生活的發展以文化植入為切入點。在《嘉莉妹妹》中劇院就對嘉莉構成了其都市生活文化的直接理解，通過反復進出劇院不僅能夠滿足她的虛榮心，更是她尋找最終自我價值的途徑。輝煌的燈光效果、緊張的劇情節奏、華麗的戲服、觀眾的認可都深深的吸引著她，從而使她產生了這種想法，只有擁有這樣的物質生活，才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價值，這也就是都市生活文化引領下嘉莉物質占有欲望產生的苗頭。

相較于平凡的鄉村生活，大都市的可塑性和發展性都更強，嘉莉所選擇的都市生活方式，使她對物質生活的需求越來越高，她通過自身的努力證明自己的能力并占據一定的物質需求。雖然這種追求方式并不能得到社會的普遍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從被動登上百老匯的舞臺到成為閃耀的明星，嘉莉完成了其對物質生活的逐步升級，在一級又一級的物質占有下，她實現了自身的都市生活進化。在一定程度上是都市生活促使嘉莉完成對當下生活狀態的改變，美國當下的都市文化演變是凌駕于精神追求之上的，物質文化起著主導性的作用，嘉莉對物質生活的占有也是都市文化具象化的表現。

三、都市生活文化所帶來的精神迷失

現代化的都市生活方式依賴于城市經濟的高度發展，經濟交換的集中性和多樣性為都市生活提供了豐厚的物質土壤，這一點在《嘉莉妹妹》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無論是人物形象的刻畫和故事情節的發展線索，我們都可以清楚的認識到現代化都市人的物質性，在這個故事中物質成為人們開展一切生活的基礎，這種思想導向使人們的價值觀和精神世界發生迷失。正如故事開端的那一幕，都市里的一切華麗景象都對嘉莉產生了深深的震懾作用，而這中現象正是基于物質的力量。我們所追求的品質和個性都需要以物質交換為前提，然而對于沒有學歷、沒有社會地位、沒有社會經驗的嘉莉，如何才能實現在都市生活中取得一己之地的目的，顯而易見，年輕漂亮是她唯一值得交換的資本。

委身于杜洛埃，嘉莉獲得了玻璃櫥窗中的華麗衣服，獲得了帶有獨立衛生間的高樓公寓，獲得了自我身份認定的基礎，通過和赫斯渥的交往，嘉莉獲得了愛情和溫暖。但是當這一切都被蒙上商品色彩時，人的情感就脆弱到不堪一擊，嘉莉同這兩個人的交往就隨著商品價值變動而發生變化。諸如，當杜洛埃的婚姻承諾遲遲得不到兌現的時候，嘉莉的情感已經開始逐漸麻木，當赫斯渥處于貧苦潦倒而不能自拔時，已經實現華麗轉變的嘉莉毅然決定離他而去。

都市里熱鬧的生活景象、鱗次櫛比的高樓、金碧輝煌的商店、車水馬龍的交通、喧鬧的娛樂場所向人們展示了奢侈浮華的享樂主義生活，它喚起人們對排場和物質的欲望。年輕女孩獨立外出闖蕩無外乎兩種結局，一種是在好人的相助下，朝著生活的積極面發展，另一種是迅速接受都市化的生活影響，朝著道德失準的方向越走越遠。這里所說的道德失準就是指嘉莉違背傳統道德標準中女性潔身自好、忠誠貞潔的標準，而甘愿受金錢和欲望的支配。

嘉莉要在都市里開展全新的生活，就必須處理好價值取向的問題，當時的都市并不能為嘉莉階層的人提供較好的生活條件，如果她不想接受跟姐姐一樣辛苦謀生的生活方式，就必須選擇犧以牲精神追求為代價而換取一定的物質需求。盡管人的本質都是潔凈的，但大都市的物質生活使她精神陶醉、不能自拔，以致于最終走上歧路。

嘉莉對享樂主義生活的欲望是在物質化都市日益膨脹的情況下引發的，德萊賽對美國大都市物質生活的的描述投影于嘉莉這個人物形象上。從芝加哥到紐約，這一路光鮮的物質形象對嘉莉產生的吸引力，使她實現了從視覺迷戀到物質占有的過程，這些外化的物追求逐漸占據了她的精神世界，是她的精神追求產生迷失，從而使這種物欲橫流的生活方式填滿了她的生活。從中我們不難發現，美國在都市化進程中物質引導對人們的都市生活方式產生的影響。德萊賽的《嘉莉妹妹》就是美國都市的一幅肖像畫，德萊賽通過對嘉莉這個人物形象的深入刻畫，系統闡述了浮夸物質追求引領下，人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取向的變化，這不單單是一種生活方式的形成，更是一種文化現象的彰顯，它對于物質生活的揭示使我們清楚認識到都市生活文化發展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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