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敏
(呂梁學院汾陽師范分校,山西汾陽032200)
“紅樓夢”是一部奇書,“即使我們中國人,把”紅樓夢“原文弄清楚也是不容易.”為了把這本小說翻譯成英文,使其在世界上留存,在風云激蕩的六,七十年代,無疑是非常困難的。霍克斯先生是一位資深的學者,精通中國古典文學,翻譯過“離騷”,杜甫詩,精通宋詞,元曲。這樣一位熟悉中國文化的學者,必定清楚原作中濃厚的封建文化對譯者的挑戰.他在譯序中就早已聲明,“把一切都譯出來是我恪守的一條原則,其中包過雙關語在內。因為原作是有一位偉大的作家用血淚完成的,因此凡是書里有的,都有作者的寓意。我總是得想方設法把它們表達出來。”在西方語境中霍克斯《石頭記》的翻譯比他譯《紅樓夢》更好地被接受和認可,足可說明它就具有獨立的文學價值。它不僅體現在翻譯標題的選擇,更多地體現在文章結構的細節處理,合適的詩詞話語的選擇,故事人物的再塑造。
譯者的翻譯過程被看作是再生產的過程,譯文不過是原文的附屬品。現如今我們要重新考慮這一問題,譯文具有獨立的文本價值,它不僅僅是對原作的復制,而是譯者充分發揮主體性再創造的具有獨立文學價值的文本。翻譯的過程是譯者選擇與適應兩者相互作用,交替循環的過程。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翻譯適應選擇論”也就是說譯者既要適應也要選擇。選擇性適應是指譯者對原作的生態環境即原文原語和譯本所展現的整個世界包括語言、社會、交際文化的最佳適應。適應性選擇是指適應中有選擇,譯者為了適應譯入語的翻譯生態環境而進行的選擇。“翻譯生態環境”對譯者選擇性適應與適應性選擇活動有很大制約。
譯作的生命取決于譯者對原作生態環境繼承并且穿越原作文化重新與異域文化結合的能力。譯作雖與原語文化存在淵源,但譯本要想在異域文化環境中繼續綻放光彩,使原文本中的語言、交際、社會和詩詞所具有的美學價值得以重現,就需要譯者對原作信息獨特的闡釋和解讀。這就涉及到兩種文化間的轉換問題,畢竟翻譯是跨文化交際。翻譯的目的是讓異域文本通過翻譯融入目的語的現實世界,讓讀者真正從內心讀懂譯本。因此,譯者絕不僅僅是呈現原作的“生活世界”,而是要將跨文化的因素置于其考慮范圍內。霍克思對于這種因素可謂早已是了然于胸,而且在翻譯過程中他盡可能的做到多維度適應。書名的翻譯和正文排版的處理就是最好的例證。
霍克斯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著手翻譯《紅樓夢》,當時西方讀者對《紅樓夢》知之甚少,即使知道的人在理解上還存在偏差。在這種情況下,書名的翻譯就顯得尤為重要。如何才能保證譯本的可讀性、讓他國讀者了解并接受這部中華奇書成為霍克斯面臨的首要問題。深諳中英兩國文化差異的霍克思將其譯為:THE STORY OF THE STONE also known as THE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同時將《石頭記》和《紅樓夢》二者寫在封面上,《石頭記》作為主書名,《紅樓夢》為別名。這樣既保證了原文的原汁原味又適應了譯入語文化和讀者要求。降低了讀者閱讀的困難,增強了文本的可讀性。
在《紅樓夢》第一回中,有幾個排比偏正結構的句子,僧人對通靈石頭說“然后攜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去走一遭。”這幾句話體現了漢語文字美。但是如何把原作的藝術美再次展現出來成為譯者的一大挑戰。霍克斯將原文中內嵌在行文中的排比句單獨列行,達到了突出原作中強調的內容。既譯出了原文的信息,也體現了原作的藝術美,增強了譯文的可讀性。
另外原作文本中有很多人物出場描寫和對仗的句式或者原文強調的內容,譯者也采用了分行排列的版式來達到與原作的適應。有時也會通過黑體字、斜體字、變體字,或者字號、大小寫的變化,來表達原作作者的意圖。這些無不體現了譯本在翻譯中的適應性。
除了謀求上述各層面的適應外,譯者更多通過在各方面的選擇實現了譯者與翻譯生態環境的互動,達到譯文求存、長久的翻譯目標。生態翻譯學的研究認為“翻譯的目的是適應生存,而適應的有效手段是優化的選擇。”譯者的目標在于能讓讀者讀懂,讓讀者高興,獲得讀者的認可。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霍克斯可謂是費盡周折。在翻譯過程中,他從翻譯的版本、翻譯方法等各方面進行了優化選擇。
版本學是紅學研究的四大分支之一,由此可見其版本的復雜性。霍克斯也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他不僅認識到其版本的復雜性而且研讀了各類與紅學相關的研究。在序言中作者寫到:“單獨地遵循一個版本是不可能的。在翻譯的過程中除了第一回遵從高鄂的底本,在以后得章回中,我還參照了另外幾個抄本,而且在很少的幾處我還自作主張地做了改動。”霍克斯通過參照多個版本建構起了帶有他獨創性的新版本,優化了翻譯底本。
譯者為了追求“適者生存”生態翻譯學規律,對翻譯方法進行了優化選擇。《紅樓夢》可謂是中國封建社會的縮影。涵蓋了中國封建社會的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這三個基本文化,是反映中國封建社會生活的一部百科全書。
(1)創新性的詩詞翻譯
《紅樓夢》原文中常提到一些詩詞、戲曲和古書籍,這對于西方讀者來說因為他們不具備中國讀者所具有的文化背景知識,所以他們很難理解這部分內容。他對《紅樓夢》的詩詞翻譯可謂是文學性和創造的完美結合。他的翻譯極具創新意識和文學韻味。以《詠海棠》為例: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Beside the half-raised blind,the half-closed door,
Crushed ice for earth and white jade for pot,
three parts of whiteness from the pear-tree stolen,
One part from plum forscent(which pearhasnot)-
Moon-maidens stitched them with white silken thread,
And virgins'tears thenew-made flowers did spot,
Which now,like bashful maids that no word say,
Lean languid on the breeze at close of day.
霍克斯的翻譯與原詩在形式、內容、韻律上達到了高度的統一。形式上,譯者用一個幾乎完美的英文長句涵蓋了《詠海棠》這首絕妙的七律詩。原文七律本似兩行淚,翻譯后的詩則似淚水流淌,具有高度的形式美,可謂一氣呵成。內容上,撲面而來的絢爛、美麗景物在飽滿的詩潮跌宕中淋漓盡致地呈現在讀者面前,把內容和其寄托的情感準確無誤的呈現在讀者面前;韻律上,在音律方面譯作絲毫不亞于原作,原詩用盆、魂、痕、昏為韻,一韻到底,由于英文詩只有在喜劇或打油詩中才會出現“一韻到底”,一首嚴肅的英文詩歌是要變韻的,所以譯作以door、pot、no、spot為韻,say和day為韻,譯者通過這兩個長元音達到了一種悠遠、哀戚韻律效果,極其符合林妹妹獨坐黃昏中的無限哀傷惆悵的場景。
(2)人名的翻譯
《紅樓夢》這部小說描寫了421個鮮活的人物形象,他們性格迥異,各自有各自不同的語言風格和人物性情。而他們的姓名則帶有國家、民族、宗教、地域等特色。姓名的內涵也受到了儒、道、佛三種文化的影響。對于對中國文化沒有系統認識的外國讀者是很難理解姓名的真實含義的。對于外國人來說,中國名字太難記了,象jia zheng,and jiazhen,and jiajing,外國人聽起來都差不多。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霍克斯可說是把自己的才華發揮到極致。他獨創了一套翻譯方法。對于主人名字采用了音譯法,而對仆人則采用意譯法。用拉丁名字來翻譯宗教人物,用法文來翻譯優伶的名字。這種譯法絕對是一種創新,是譯者為了適應生態環境而做的優化選擇。
根據生態學翻譯理論,譯者是翻譯的主體。在翻譯過程中,他不能固守一種翻譯方法和理論,而要根據翻譯的生態環境,有針對性的適應和選擇。正如霍柯斯在1998年的采訪中談到的,“我為翻譯這部小說制定了一些規則,而這些規則都是為解決這部小說的問題而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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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胡庚申.從術語看譯論——翻譯適應選擇論概觀[J].上海翻譯,2008,2:1.
[3] 王宏印.試論霍譯〈紅樓夢〉體制之更易與獨創[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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