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明
(甘肅政法學院公安技術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證人特權與豁免制度是法律為維護某種特定的社會關系賦予特定具有證人資格的公民在法定情況下,享有作證豁免特權可以拒絕出庭作證的一項專門性權利,其按照不同法系國家證據的相關理論研究以及生活實踐,常常可以將其分為職業秘密特權、反對被迫自我歸罪特權、親屬關系特權和公共利益豁免特權等。為此本文就從我國現行法律證人特權與豁免制度的相關規定出發,結合其他國家和地區對證人特權與豁免制度的相關規定,探討我國證人特權與豁免制度的不足以及對其改革的幾點思考。
職業秘密特權就是為了保護特定職業群體的共同體利益以及有關的國家、社會和個人的利益,該類特定職業的人在從業活動過程中,對其得知的情況依法享有拒絕作證的權利,一般包括律師免證權、醫患關系特權以及宗教特權等。①
我們說律師免證權主要是指在整個訴訟活過程中,律師為了促進歷史這項職業的順利發展,出于其職業需要,對從自己的當事人處所了解與獲知的與該案件有關的證據信息與線索,不得強迫其出庭作證,即享有拒絕作證的權力。西方國家普遍存在律師免證權,并最早起源于英美法系國家,英國證據法就規定到律師在代理訴訟過程中對于自己與其當事人之間的秘密交談和通信有權拒絕向司法機關舉證或者自己出庭作證。
我國雖然在刑事訴訟法和律師法做出關于律師職業保密的規定,其主體范圍狹窄,適用區間模糊,缺乏保密范圍的層次性,更缺乏對律師免證這項豁免制度深層次保護的一個效力性問題。因此,我們首先應該在立法上確定律師作證豁免權,同時擴大律師保密特權所適用的秘密信息的范圍,明確律師職業秘密有關規則適用的區間,并設立與律師保守職業秘密職責相配套的規則。
醫生與患者之間的特權是在醫患關系中,應該說國外關于醫生與患者之間特權的法律規定的較為詳細,新西蘭證據法規定未經病人同意,在任何民事訴訟中程序中,醫生皆不得公開其以職業身份所獲取、為該病人診斷或治療所必需的任何交流;德國訴訟法典也規定醫務人員在進行相關醫療救治活動中,對于自己所知悉的相關事項可以拒絕出庭提供證言;日本則規定到醫務人員當就其因業務所受到患者委托而得知的有關他人秘密之事,有權保守秘密。
但是我們國家關于醫生與患者之間特權的規定并不詳細,只是在執業醫師法中規定醫師在執業活動中,泄露患者隱私造成嚴重后果的,給予警告或者停業,情節嚴重的吊銷執業證書,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規定。作為我個人而言,我認為醫生與患者之間的特權問題比較復雜,從目前我國的實際情況看,我國在立法上尚不宜規定醫生與患者之間的特權,特別不主張建立一般性的醫生與患者之間的特權,但是可以在立法上先考慮規定精神病醫生與患者和心理醫生與患者的交流特權,即患者對于其與精神科醫生或者心理醫生為診療目的所進行的秘密交流事項,有權拒絕披露。
關于宗教神職人員與懺悔者之間的特權,其主要是在奉行宗教的國家,基于人們相互之間的信任,神職人員對信徒向其透露的秘密有權拒絕作證。以大陸法系國家的德國為例,其刑事訴訟法典就規定神職人員對于在作為心靈感化人時被信賴告知或者知悉的事項,有權拒絕作證;②但是英國證據法則規定,其不享有特權,只是在適當場合下,法院也可禁止一方把私下得到的情況公布于眾。
由于宗教在我國社會生活中的作用不像基督教國家那樣大,佛教、道教也不奉行向神職人員懺悔的做法,因此我們國家沒有必要按照基督教國家那樣規定。總之,宗教關系特權涉及了關于民族政策、民族習慣以及宗教政策等諸多方面問題,而在我們這個多民族、多宗教、多信仰的東方社會主義國家,不管是在證據法的理論研究還是在整個刑事訴訟關于宗教人員這類證人的出庭作證等實際實施操作方面都缺乏深層次的研究,因此對于宗教關系特權,我認為我們國家目前對此應暫不規定,待條件成熟再行決定更為妥當。
關于反對被迫自我歸罪至今都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但是無論從學理上,還是在實際運作過程中,人們一般經常將反對被迫自我歸罪特權分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反對被迫自我歸罪特權和證人反對強迫自我歸罪兩個分支。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反對強迫自我歸罪是從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角度出發,認為任何人都不應當被強迫使承認自己有罪,也就是說不得以強制手段迫使其供述自己的罪行;這里我們則重點討論證人反對強迫自我歸罪的特權,應該說國外關于證人反對強迫自我歸罪特權的法律規定以日本、德國、意大利和以色列等幾個國家的規定最為典型,這里我們以以色列為例,其證據法規定人皆不受拘束以提供包含其自認足以構成犯罪要素事實的證據。
在我國目前對該問題雖然還沒有明文的法律規定,但是現行刑事訴訟法條文中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等內容都已經體現了反對強迫自我歸罪特權的基本精神;而在我國刑法中對刑訊逼供和暴力取證等嚴重違法行為做出明令的禁止性規定,這也就表明了我國在立法中對于刑訊逼供和強迫公民自我歸罪行為持有的是否定態度,即一定程度上也就體現了反對被迫自我歸罪特權的精神。作為我個人而言,我認為我國應當確立“證人的反對被迫自我歸罪特權”,雖然該特權的確立必然可能會帶來一定的消極影響,甚至可能會給部分刑事案件的檢控工作帶來更大的難處,但是該特權的確立,既有利于減少證人出庭作證的恐慌心理,提高了證人作證的積極性,又有利于保證證言的質量,同時它是也提高證人出庭作證率的一個重要途徑,符合我國簽署有關國際公約的要求。
親屬關系特權在我國自古就確立了“親親相隱”這項特殊的制度,禁止親屬之間互相告訴或者作證,以保護傳統的倫理秩序,其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時代,如《論語》中曾提出了“子為父隱,父為子隱”,此后“親親相隱”原則被歷代所遵循,從秦律到漢律都有相關規定,到了唐代至明清法律規定則更為詳細。在國外有關親屬關系特權的規定各有所不同,以德國訴訟法典為例,其中明確規定被告人的配偶或者其直系親屬姻親以及在三代以內有旁系血緣與姻親關系的人員可以不出庭作證。它的確立其目的在于維護作為社會關系根本的親屬關系,主要包括婚姻關系特權和其他近親屬關系特權,它是證據規則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是到了近代社會由于受到新文化影響,傳統的正統思想受到打擊,特別是以“文化大革命”為例,當時的社會提倡夫妻、父母子女相互之間揭發檢舉,因此此項制度可以說被削減無幾,直至2012 年新刑事訴訟法的出臺,其中明確了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可以不出庭作證的規定,因此說新刑事訴訟法的修訂在此問題上應該可以說是具有大踏步的邁進。但是雖然我們說新刑事訴訟法有了飛躍式的進步,但是法律規定的“近親屬”包括夫妻父母子女同胞兄弟姊妹,但是免于強制出庭的人僅包括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不包括同胞兄弟姐妹,在范圍上略小于近親屬,因此說其規定并不徹底。我認為親屬拒絕作證特權制度它反映了人類愛護親情的本能,體現了法律對人之善良本性的尊重和保護,同時也符合世界刑事立法和司法趨勢,在實踐中也更能得到民眾的遵從,有利于優良倫理道德的維系和社會的和諧穩定,更有利于我國法律文化的不斷發展與進步。③
公共利益豁免特權是指如果證人作證時有關信息的公開對國家或公共利益的損害將超過裁判的價值時,不得強迫其公開有關信息,即必須排除或者撤回該證據,使其不得在訴訟中使用,其實質是價值選擇規則,目的在于解決不同質量的公共利益之間的沖突問題,一般包括較高級別的政府文件或者討論,外交、國防、國家安全秘密和與情報人員有關的秘密事項。關于公共利益豁免特權,國外很多國家都對此做出相關規定,以日本為例其刑事訴訟法曾規定到當公務員所知悉事實為有關國家職務秘密的事項時,非經特殊需求,其不得作為證人進行詢問。
我們國家只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守國家秘密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特權與豁免條例》和《中國人民共和國領事特權和豁免條例》中對于涉及國家秘密的證據做出應當保密的規定,但是在刑事訴訟法中規定的并不完善,缺乏系統性,并且其所規定的事項涵蓋的范圍也不夠全面,除此之外,當在公共利益發生沖突之時,其缺乏科學的權衡程序,應該說我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建立起公共利益豁免特權原則或制度。
證人作證豁免權制度,就是“以犧牲發現真實為代價,來換取法律所保護的更重要的國家、社會、以及個人價值、利益的實現”,在“保護知情人的私人利益與提供事實真相的沖突中,從現實的要求處發,保護知情人的現實利益在一定程度上,要比查明案件真相更有價值”,因此證人作證豁免權原則一旦在我國真正確立,它勢必會對人們的一些傳統思想觀念造成沖擊,這就需要我們逐步去推進、完善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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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http://baike.baidu.com/link?url=fggyND7Bw1Bs44c0quoKjmDRYWawpUjo rH6HSYhlhFGRdJt0wDNwd7bUZvwpNUEaQg-_KGOoXGg_Hz2h1d055K,最后瀏覽時間為2013 年12 月11 日[OL].s
②陳學全.建立我國證人作證豁免權的構想[J].人民檢察,2002(5).
③王劍虹,主編.親屬拒證特權研究[M].法律出版社,2010: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