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與反思：武術格斗現代化

洪浩

2009年，在登封召開的武術定義和武術禮儀標準化研討會將武術界定為：“武術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以套路、格斗、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的傳統體育?！倍?988年召開全國武術專題論文研討會則將武術的定義表述為：“武術是以技擊動作為主要內容，以套路和搏斗為運動形式，注重內外兼修的中國傳統體育項目。”

這兩次會議所提出的有關武術定義的成果，無論是對武術理論建設，還是對武術實踐發展都產生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姑且不論新舊武術定義的諸多差異，單就本文的討論對象而言，前者稱為格斗，后者稱為搏斗，看似區別不大，其實內涵有異。“搏”與“斗”都是主動進攻的動作行為；而格斗中的“格”是防守，“斗”是進攻，防中寓攻，攻中寓防，體現了攻防互寓的技術特點，更符合武術的技擊思想。由此來看，將武術實戰稱為“格斗”更為準確與貼切。

武術雖分為套路、格斗、功法三種運動形式，但其通過技擊而有機地融為一體。套路是通過攻防格斗方法來表現技擊，功法練習的目的是提高技擊能力，格斗則是運用技擊。以太極拳為例，盤架子的拳套練習是為了塑造身法，形成“周身一家”的勁力系統，是練就一種“知己”的功夫。太極推手是檢驗拳架套路正確與否的有效途徑，是通向散打實戰的過渡階段。推手是兩人通過“沾連粘隨”互相體會對方的勁力變化，練習感知能力，形成“左重則左虛，右重則右杳”的技擊反應狀態，是練就一種“知人”的功夫。最后，在散打實戰中達到“觸之則旋轉自如，無不得力”化發合一的技擊能力。歷代太極拳家都將太極推手作為練功的重點內容，將只練套路，不懂推手實戰的練習者視為門外漢。縱觀眾多的太極拳經典理論成果，論述的也大多是實戰應敵的技擊內容。據說，目前全世界的太極拳習練者已超過1億人，堪稱第一大運動。早在2003年，就有人士指出“太極拳興盛的背后隱藏著危機”。這一論斷提醒我們，盡管太極拳的習練者很多，但絕大多數停留于肢體練習階段，了解太極拳技擊內涵者鳳毛麟角。事實上，各流派太極拳均將提高技擊能力置于首位，只是當代的太極拳習練者多為老年人群，因而產生了太極拳僅能健身，而不能實戰的錯誤觀念，甚至還有一些人認為太極拳不屬于武術。武術具有多種功效，但無論習練者選擇何種功能，都不能抹殺武術的技擊本質，因為技擊是貫穿古今武術發展的生命之線。

由于人們認識武術的局限性，新中國成立后的一段時間，武術格斗運動被排斥在武術概念之外，套路成為武術的代名詞，造成當今的一些武術比賽還僅指武術套路。改革開放帶來的思想解放，促進了武術格斗運動的復興，散打與太極推手攜手走上了武術競技舞臺。歷經35年的發展，散打已成為武術格斗運動的現代化代表，而太極推手卻走入了迷宮，至今仍在探索與徘徊。毋庸置疑，沒有格斗運動的現代化發展，就沒今天散打這一當代競技武術的半壁江山。

在散打運動蓬勃發展的同時，批評之聲也不絕于耳。一些人士對散打的武術屬性提出質疑，認為該項運動是武術西化的產物，是拳擊加腿加摔，缺乏民族文化特色。對此問題我們應從時間的維度進行分析，現代散打是一項體育運動，競技的前提是保證運動員的人身安全，因此參賽隊員不必像傳統散打那樣為了防守去降低重心，而是像拳擊運動員一樣步法靈活。武術各門各派縱然有豐富多樣的攻防格斗方法，但并非都能用于散打競技，且在規則的引導之下，運動員勢必采用最有效的技擊方法，由此形成了現代散打有異于傳統散打的技術風格。

當然，武術格斗的現代化發展也存在一些有待進一步完善的地方。首先，武術格斗是徒手與器械的組合，在實戰中器械是肢體的延伸，是“棍掃一大片，槍扎一條線”的勇猛，是“刀如猛虎，劍似游龍”的氣概，也是對徒手格斗的彌補與豐富。武術格斗包括徒手和器械兩部分，但目前的武術格斗競技內容僅為徒手的散打，短兵尚在試驗之中，長兵還未開展，這不能不說是武術格斗現代化發展中有待加強的方面。其次，散打以“遠踢、近打、貼身摔”作為實戰理論指導，通過各種拳法、腿法、摔法進行實戰格斗。眾所周知，“踢、打、拿、靠、摔、”是武術的主要技術元素，最能體現武術技術特點的“拿”法卻被隔離在散打技術體系之外。技術內容的缺失使散打成為一個發育不健全的武術競技項目，以致有人士認為散打是一個畸形的怪胎，也有人士主張將散打劃分于武術之外獨立發展。可見，盡管武術格斗的現代化取得了突出成果，但仍然任重而道遠。

從空間的維度來考察，我們可發現格斗運動是中西方體育發展史上的一種共性現象，中西體育文化的差異使中西方的格斗運動走上不同的發展軌道。如今，美國的終極格斗冠軍賽（UFC）風靡全球，誕生于日本的K-1格林披治世界冠軍賽也備受世人關注。中國是武術的發源地和主要傳承區，2010年開始于北京的世界武搏運動會卻是由世界體育總會發起。世界格斗運動的發展態勢，以及武術格斗運動的發展現狀不能不引起中國武術界的深思。在世界格斗運動迅猛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武術格斗一方面要繼承與發揚武術傳統，彰顯民族特色；另一方面要以開放的胸懷和國際化的視野加快現代化進程，唯有如此才能適應現代社會，才能駛上快速發展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