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棍面包

◎ [印 ]瑪利亞·托馬斯 孟心怡 /譯

長棍面包

◎ [印 ]瑪利亞·托馬斯 孟心怡 /譯

當我向家人解釋嘎吱嘎吱的響聲有多么重要，還有面包皮的彈性昭示了你的火腿奶酪三明治究竟會有多美味時，他們都面露懷疑之色。因為我體重超標，他們覺得這正是個好時候，可以和我聊聊我的體形以及午飯是否要吃炸魚、薯片。

對別人來說，它僅僅是面包而已，但是對于我，法國面包是個遠距離傳送裝置。我出身印度中產階級家庭，卻極度熱愛法國。這意味著我不得不通過一些與巴黎有關的小東西來滿足我的巴黎人情結，最便宜最有效的解決方法是一根法國長棍面包。

咬下第一口長棍面包，我就騎上了自行車，帶著一籃剛從農貿市場買來的面包，奔走在巴黎各區間。

第二口——我坐在蒙帕納斯的一家咖啡館里，把我那新月形的面包泡在熱巧克力里，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一份《法國世界報》。

第三口就是夜色里的巴黎。

我認為我是個法國面包行家。我花了好多時間在超市擠長棍面包。我把耳朵貼在面包皮上，想聽法國面包的嘎吱聲。我站在埃菲爾鐵塔下，透過鋼筋和燈光向上望，胃里裝滿了米其林星級大餐和紅酒。

第四口是最棒的——這時候我才真正變成了法國人。你可看見，我操著熟練的法語與農民討價還價，舉手投足就像是生長在巴黎第五區似的，所以不會有鄉下農民騙我多花點錢買土豆。

咬下第四口時，我還在第九區有了一套小公寓。鄰居都是典型的巴黎人，今晚他們都要來和我共進晚餐。

到了周末，我坐在窗邊讀《你好憂傷》，時不時跟前往跳蚤市場而路過的朋友揮揮手。當然，我既苗條又漂亮，天生對時尚敏感，喜歡在《時尚》上寫些有關行為藝術和去遙遠地方度假的優美文章，活干得漂亮極了。

“你把整根都吃完啦！”

母親又抓住我啃面包的場景了。在那之前，它還是一整根長棍面包的邊緣。

第九區公寓的圖景消失了，連同我載著面包的自行車和我的巴黎鄰居。一切都被現實替代了——21歲的我，體重超標，從沒在《時尚》工作，還有埋怨我的母親。媽媽把我最后一塊面包奪走了，她準備把它藏到別處，每次她想讓我別吃了時都這么干。

于是，我翻箱倒柜地搜尋著，把頭探進冰箱里，絕望地試圖找著那最后一塊面包。

我媽這回藏得很好，不幸的是我，還有我的巴黎夢啊。

（摘自《大眾日報》 圖 /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