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疼沒用崽

◎ 高求忠

娘疼沒用崽

◎ 高求忠

過去，嫂子總覺得婆婆對我們兩口子偏心。這實在冤枉，我倒覺得婆婆是偏愛大哥的。以前，大哥是鄉鎮干部，也是當地響當當的人物，婆婆一說起大哥，便笑得合不攏嘴。有一年除夕，婆婆和媽媽都在我家，兩個老太太都在說著自家最優秀的兒女，婆婆夸大哥，母親贊大姐，兩人仿佛演講一般，激情澎湃了一整晚，害得我春節聯歡晚會都沒看好。我暗想，做父母的終究還是更喜歡有出息的孩子，這可以給他們的老臉上抹上一層亮閃閃的精華素，打一劑美容抗皺針。

那時候，雞毛蒜皮的事情，婆婆也會拿出來曬一曬。有一次吃飯時，婆婆閑聊著，便開始夸大哥，說大哥雖然當干部了，但沒有忘本，早出晚歸，進進出出都跟媽媽打招呼。我一聽，差點一口飯噴到鼻子里。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對父母有禮貌，小孩子都知道，這也值得表揚？回頭看婆婆，卻是一臉的認真。

后來 ，大哥不幸得了重病，行動不便，婆婆雖背地里哭了許多次，當著大哥的面，卻總是說 ：“會好起來的。”然后舉一大堆成功的例子，個個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天天呆在家里和菜園、不愛看電視、不讀書、不看報的她，從哪里打聽來的。

病中的大哥脾氣急躁又挑剔。雖然家人盡心照料，他還是諸多批評，有時候連婆婆也不放過。這個時候，婆婆總是好脾氣地笑著說 ：“好好好，我沒做好，下次做好。”因為大嫂要早起上班，大哥白天要去醫院做理療，古稀之年的她每天清晨起床給大哥熬好中藥，守著大哥喝完。不管大哥怎么焦躁，始終沒見婆婆發過一次火。

伺候病人時間久了，受氣受多了，大嫂也難免有委屈。每當大嫂鬧情緒的時候，婆婆就忙著當救火隊員，細聲軟語地哄著大哥，好言好語地安撫著大嫂。大哥病后，漸漸門庭冷落，過去那些圍著他唱贊歌的人已經杳無蹤影，說起大哥，婆婆仍舊是一臉的愛憐：“我這個伢子呀，真不錯呢！腦筋最靈活！”

嫂子在一邊暗笑：“還是那句話，娘疼沒用崽，狗咬爛布巾。”

我看著婆婆那溫暖慈祥的笑容，忽然發現，這個塵世間，不論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混成啥樣，在母親的眼里，都是獨一無二的寶。從牙牙學語到鬢發如霜，無論你光芒無限還是卑微落魄，她的愛永遠沒有區別。（摘自《長沙晚報》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