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家京企外遷加減法

羅燕

“一定不能把污染轉給周邊城市。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中，北京要實現產業轉移，但我們的思路特別清晰，能夠實現共贏的，肯定是好的東西。”

陳宏志覺得公司這次搬遷是借到了東風。作為新興凌云醫藥化工有限公司的副董事長，他沒想到一個企業的搬遷會這么“火”。

自2013年3月啟動搬遷立項，在京津冀“打破一畝三分地”熱潮的推動下，今年4月，北京凌云建材化工有限公司（簡稱北京凌云）啟動了搬遷程序，成為京津冀協同發展背景下首家外遷的京企。

按央企入冀項目支持

北京凌云主要生產碳酸氫鈉（俗稱小蘇打），此前為北京首鋼建材化工廠的子公司。首鋼建材化工廠生產石灰時產生的二氧化碳，是北京凌云生產所需的原料。

首鋼搬離北京后，首鋼建材化工廠也逐步縮減產能。2012年，首鋼建材化工廠被劃轉至新興際華集團，隨后因為“三高”（高污染、高耗水、高耗能）被關停。

供北京凌云的“氣”斷了。“這樣，公司只能外購液態二氧化碳維持生產，原料、運輸成本大幅增加，企業成本優勢喪失，面臨生產危機。”陳宏志說。據統計，每噸碳酸氫鈉產品成本上升約400元。

企業的環保壓力也在上升。北京凌云使用燃煤鍋爐制造蒸汽，每年需燒約6000噸煤炭，是豐臺區環保局重點監管對象之一。豐臺區環保局副局長朱曉昕告訴《民生周刊》記者：“每年我們都對工業鍋爐、燃煤鍋爐進行監管，按照北京市的排放標準，北京凌云近年的排放是達標的。”

作為國內碳酸氫鈉的主要生產廠家之一，北京凌云小蘇打年產量約為6000噸，占國內總產量一半左右。因此，企業外遷要找到一個能夠滿足其生產需求的地方落戶并不容易。

經過調研，位于河北邯鄲武安的新興鑄管工業園成為首選。

讓陳宏志意外的是，兩地政府部門都對企業搬遷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北京市豐臺區政府成立了專門的小組，協助解決企業搬遷中的問題。而河北邯鄲市政府則表示，按照央企入冀項目給予資金支持及稅收減免政策。

“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讓大家跳出了‘一畝三分地’的傳統思維和‘經濟即稅收’的單一思維。”北京市豐臺區經信委主任吳神賦說。

2013年7月25日，北京凌云在邯鄲完成工商注冊，更名為新興凌云醫藥化工有限公司（簡稱新興凌云）。

今年4月16日，新興凌云廠區建設完畢，開始試生產，企業產能由原來的每年2萬噸擴大到6萬噸。

北京市豐臺區副區長劉樹蘋告訴《民生周刊》記者，“豐臺區有舍有得。我們把這個企業轉給了河北，讓它在那里落地開花，帶動當地經濟發展。而我們這邊的規劃也已經出來了，下一步是發展應急產業，這是國家重點支持的產業，很有前景。”

整體性總量減排

在新興凌云宣布建成后，一些媒體質疑，北京凌云的搬遷是污染轉移，由此引發了一些爭議。

陳宏志告訴《民生周刊》記者，碳酸氫鈉的主要原料是水、二氧化碳、純堿。新興際華的下屬企業新興鑄管股份公司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二氧化碳，此前都是直接排放。新興凌云投產后，通過供氣管道，這些二氧化碳會成為生產碳酸氫鈉的原料。

“我們在邯鄲每年生產6萬噸的小蘇打，根據化學反應式可算出來，要吸收1.6萬噸的二氧化碳。”陳宏志說。

據他介紹，搬到邯鄲后，新興凌云不再需要燃煤鍋爐制造蒸汽。新興鑄管股份公司在鋼鐵冶煉過程中產生的熱量、蒸汽冷凝水都可以被新興凌云利用。

北京凌云搬遷后騰退的土地，將用于建設應急救援科技產業園。

據估計，在企業搬遷及老廠區轉型后，可以減少京冀兩地煤炭消耗5.29萬噸。利用新興鑄管余熱余氣可以使耗電量減少1080萬度，回收蒸汽冷凝水可使用水量減少58.8萬噸。

“從大范圍來說，這次搬遷實現的是一種整體性的污染總量減排。”朱曉昕說。

在陳宏志看來，這也意味著經濟效益。“我們就是看中了那邊的二氧化碳、蒸汽，還有附近的沙河市是純堿的集散地，這些方面是我們降低成本的有利條件。我們搬到那邊以后，經濟效益的增長會很明顯。”

劉樹蘋強調，“一定不能把污染轉給周邊城市。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中，北京要實現產業轉移，但我們的思路特別清晰，能夠實現共贏的，肯定是好的東西。現有的一些污染企業，如果不能轉型升級，消除污染，我們會把它關停，不會轉出去。”

證照轉移未完成

自啟動搬遷以來，陳宏志已經不記得自己參加過多少個會了。

“企業搬遷不是搬家具，真到了搬家的時候，事情就很簡單了。”吳神賦告訴《民生周刊》記者，“企業整體搬遷，涉及法人和工人的很多具體問題。比如，企業的生產經營如何維持？生產經營證照是轉移還是新辦？企業職工如何安置？醫療及各種社會保險是去還是留？對職工個人家庭生活的影響，如何減小到最小程度？還有，兩個地方體制、機制的銜接問題也需要探討。”

5月14日，由國家發改委體改司副司長連啟華牽頭的中央11部委調研組，就新興凌云公司整體搬遷項目進行調研。

“一個企業的搬遷受到這么多部委的關注，是很少見的。部委來調研，也是‘解剖麻雀’。”吳神賦說。

企業離開北京，往往會帶來人才流失。新興凌云一位劉姓銷售經理透露，“我們公司的員工，40歲以上的居多，一般都有老人、孩子要照顧，離開北京很不方便。”

不過，一番糾結后，他本人還是決定隨遷。北京凌云原有的140名職工中，約100人愿意到邯鄲工作。

“北京派遣的員工，勞動合同、社保都保留在北京，而工資會隨著企業搬遷后的擴能提效比原來有不小的增長。”陳宏志介紹。公司將實行“四班三運轉”。生產線上三班倒，另外一個班次的人可以回北京休息。“派到邯鄲去了，不可能像在北京似的一個星期回家過一個周末，但我們確實有些困難，所以就采取集中休息的辦法。”

新興凌云生產調試已有兩個多月，并且在5月底拿到了藥品生產許可證，但至今一直沒有正式投產。

“證照的轉移還沒完成。”7月11日，陳宏志向《民生周刊》記者透露，一是GMP（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認證沒有完成。二是公司在北京的藥品批準文號沒有轉過來，需要進行6個月的穩定性試驗，估計到11月才能結束。

“根據我們自己的檢測數據，產品質量比原來好。我們也希望盡快投產，但證照不轉移，就不能進行生產銷售。”陳宏志說。

（實習生侯夢茹對本文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