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三度空間

水中的三度空間

我的泳技不算差，也很愛游泳。可我一開始并不愛游泳。

游泳讓我的寫作職業病——頸背酸麻緩解了許多。多年來苦惱的減肥大計也達成了。

在水里，我常幻想自己是一條海豚，隨著洋流輕輕擺動著身體。在遙遠而沒有邊界的藍色海洋里，什么也不想，只是嬉戲。我發現，水中的三度空間十分繽紛可愛。

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泳池是在耶路撒冷。誰都知道，在沙漠里滴水寸金。當時，我只是隨口問問柜臺人員，有沒有泳池？他微笑指著一條通道說，飯店的住客可使用某個鄰近的小區泳池。

順著他指的方向走過去，哇！真是驚人：那里竟有一個長二十五米的標準池，旁邊還有各種水療設施。

我向來有點粗心，下水后才發現——

一、我是東方人；二、女人極少；三、我是唯一露出手臂和大腿的女性泳者。其它的女人，幾乎都穿著“潛水衣”游泳。好在以色列人都相當有禮貌且和善，并沒有把我當成奇特動物看。

游完泳后，我又傻呼呼去“三溫暖”（桑拿）洗澡。推門而入，我就感覺不妙：雖然門上畫著男人與女人皆可使用的標記，但卻是共享的，里頭沒有一個女人，全是中年男性。他們穿著泳褲，赤裸著上身，在巨大烤箱里頭聊天，待烤的衣服像地毯和壁紙一樣鋪得四面八方都是。我說了聲對不起，便趕緊推門出去。

沒多久，里頭的一位阿伯出來叫住我，用燦爛的笑容與可愛的手勢對我說：“來，來，你可以用的，沒問題！

為了不想讓他們認為東方女人小家子氣，在他的熱烈邀請下，我再度踏進“三溫暖”。他們繼續聊他們的天，還告訴我哪里可以找到水喝……無論如何，我的這澡還是洗得戰戰兢兢，因為從頭到尾，我都是僵直著身子、穿著泳裝洗的。把自己連泳裝一起烘干后，我很有禮貌的對他們說了聲謝謝，迅速離開……

我是個好奇的人，凡是奇妙的游泳經驗，都想嘗試。

我試過在潛水勝地西巴丹島的海邊游泳。那里連小魚都有我的臉大，它們平日待在岸邊生存，早已熟悉了游人。我就是游到它們身邊，它們也不躲，像雕像一樣靜靜地海水中打量你。

我也試過在澳洲的柏斯和野生海豚一起游泳。海豚精力無窮，海水十分冰冷，雖然帶著水中推進器，又穿著防寒衣，但和它們共泳，卻只能用累得像狗來形容。

不過，在水中接近它們，看見母海豚帶著小海豚，和藹的小眼睛在水中發光，圓滾滾的身軀靈巧可愛，還是不禁讓人感悟造物者的神奇。

最恐怖的一次經歷，是在一座海洋生物館里喂鯊魚！

當時，我想著反正潛水時也看過鯊魚，它們也沒那么兇猛嘛，于是便欣然與友人打賭。等到要下水的那天，我才開始發抖。

“別擔心，它們不餓啦。”專業的飼養員拍著胸脯對我說。

從巨大水族箱旁一看，天哪！每五立方米就有一只鯊魚，有的身軀還比我大。我打起了退堂鼓，但友人已經把記者叫來了，只好硬著頭皮上。

“它們只有在饑餓時才會攻擊，我已經先喂飽它們啦。”飼養員保證，而且還給我看他身上的傷疤，“我身上的傷口不是鯊魚咬的，是喂食人魚時被咬的，食人魚才可怕。現在又不是要拿你去喂食人魚，怕什么！”

他越保證，我越怕。

我還是下了水族箱，并好不容易讓自己保持直立狀。一群鯊魚很欺生，不時想要撞倒我。飼養員像拳擊手似的幫我揮開炮彈般的鯊魚，而我的狀況比“魂飛魄散”還慘，但在水里，蒼白的臉色無人看得出，而叫出聲音也無人聽見……

之后，飼養員竟然還要我拎著魚，讓鯊魚像小狗一樣從我手中把魚咬走！好在鯊魚并不合作，它們似乎對撞倒我這件事情更感興趣。

無論如何，最后總算平安上了岸，這是我第一次在游泳中感覺如獲重生。

（摘自《每一次相遇都是奇跡》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