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野
尋 找
◎ 小 野

兩個姐姐和媽媽都住在山腳下,她們常常召喚我去爬她們家旁邊的那座山,因為各種忙碌或偷懶的借口,我已經和山無緣很久了。最近因為想多陪陪媽媽的緣故,終于可以和姐姐們一起爬山了。
那天清晨,我們約好三個人一起去爬山,我出門時二姐還在睡覺,我一個人先去山腳下和大姐會合。大姐性子很急,沒有耐心等別人,她下達指令說:“我們先往上爬,反正只有這條路。小彬(二姐)動作很慢,我們不要等她了,反正她自己會跟上來。”金色的陽光透過葉子曬在山路上,大姐撐起了傘,我立刻接過了傘想替她服務,沒想到她快步走在我前面,根本忘了我手中還有她的傘。大姐是個急驚風,凡事一馬當先,她老是說二姐是慢郎中,讓她等得不耐煩:“所以啊,我們姐妹不能一起爬山。約來約去的,煩!”我的手機響了,是二姐,口氣果然不好:“為什么不等我?”
“想讓你多睡一下嘛。大姐說你自己會跟上來。”我有些心虛地回答,兩個人都是姐姐,我在夾縫中很難討好。
“你告訴她說,我們在兩座山交界處的涼亭等她。”大姐說完繼續前進。我就照著大姐的指令回答二姐。
我們來到兩座山頂的交界處,這里有三座木制涼亭,我正要上去涼亭等二姐時,大姐繼續往另一座山頭走:“她真的很慢,來來來,姐姐帶你去看櫻花樹,走吧。等我們繞一圈再回頭等她,都還來得及。我不騙你。”我還來不及說不,大姐就拉著我往前走。
“冬天哪來的櫻花?”我問。
“當然沒有。我是說,帶你來看櫻花樹,又沒有說看櫻花。”她邊說邊擤著鼻子,過敏的體質讓她容易煩躁。
我的手機又響了,還是二姐,有點生氣了:“我到涼亭很久了,你們到底在哪里?”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說:“大姐說你很慢,所以我們就繼續走。那我們現在就回頭去涼亭找你。”
“我很慢?好,我很慢!”二姐生氣地掛了電話。當我和大姐又回到山頂的涼亭時,二姐不見了,我打手機給她:“我們已經又回到涼亭了,怎么沒看到你?”
“你們不是說要往下走回頭來找我?所以我又下山去了。山腳下也有個涼亭。”二姐氣急敗壞地說。
一個美好的清晨,我就夾在兩個姐姐之間在山上打著轉。大姐常常說起她和二姐同時在中山女高就讀的日子:“我每次下課后去找她一起回家,她都慢吞吞的,都說她還沒讀完那些書,要我再等她五分鐘。等了起碼半小時,她還不肯走。我一氣就不理她了!”
二姐的記憶卻不是這樣的:“大姐永遠慌慌張張的,每次都要別人快一點,她自己都慢慢的。難得早到一次,就一直催一直催,像催魂一樣!走路也一樣,一個人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急什么。”原來她們倆從少女時代就是這樣的姐妹關系了。
我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爬完了山。我們在山里面的對話就是:“你到底在哪里?”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自己的手足,那真是一種幸福。
(司志政 摘自《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譯林出版社 圖/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