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境與畫情

周勵

書畫大家方鄂秦的名字，多年前已如雷貫耳，終于見到他本人，卻是2014年5月8日在他的工作室。

我真是愚拙，當接受方鄂秦先生贈送的《方鄂秦彩墨》畫集時，又驚又喜，一張張翻閱他的畫作，為他的作品所震撼，卻一時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受。

遺憾中，到西北大學藝術學院中國書畫研究中心，聆聽了幾位教授對方鄂秦先生作品的鑒賞和評價，其意盡在讀懂方鄂秦先生的書畫藝術。

畫筆運心，別構一種靈境

方鄂秦是當今“長安畫派”的領軍人物之一，在當代美術界有重要影響，尤其所繪山水、花鳥，既有中國畫傳統，又融入西方繪畫之長。

他在陜西畫家群里，堪稱多才多藝，作品甚豐，獲獎作品所涉領域包括彩墨、壁畫、書法、工藝美術等門類，具有自己的獨特風格，贏得廣泛贊譽。

西北大學藝術學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陜西省美術家協會理事、副秘書長屈健教授，對方鄂秦書畫這樣評價：繪畫作品，形式上追求秩序感和結構感，筆墨敏潔靈秀，氣勢跌宕飛動，精神上追求簡約悠長；書法作品筆力勁健，功而不工，匠心獨運，卻似出自天然，一揮而就，自然瀟灑，富有真趣。

方鄂秦書法嚴密端秀。這在當日他給《西部大開發》雜志的題詞——“西部大開發，做中國夢的代言者”，可見一斑。

屈健教授分析介紹，秩序感和結構感強烈，是畫家對主觀感受和形式語言的雙重強調、雙重提煉的結果。方鄂秦不是拘泥于自然景象的刻畫描摹，而是像作曲家把自然之音轉化為音符排列一樣，由此，層次可以分明，結構可以清晰，觀者從中看到自然之外的另一個自然——心靈化、理想化的自然。

清時著名書畫家方士庶之《天慵庵隨筆》有言：“山川草木，造化自然，此實境也。因心造境，以手運心，此虛境也。虛而為實，是在筆墨有無間——故古人筆墨具此山蒼樹秀，水活石潤，于天地之外，別構一種靈奇。”這種畫到天成的靈境，是畫家最終所完成的自我審美世界。畫家對形式語言的探查和體悟越深，就越容易確立自我特色。

方鄂秦的山水畫，正是在“寫”與“造”來回移動整合中，生成的自然與理想的作品。這須入造化內，又須出造化外。入乎其內，才有生氣，出乎其外，才有高致。造而得“有格”，寫而得“有情”。

美學大家王國維有這樣一段精彩的論述：“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兩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頗難分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亦必鄰于理想故也。”

如此，方先生的山水花鳥畫，景、格、情兼具，情與景交融，營構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山水花鳥意境——恐怕這也是他強化結構與秩序等主觀因素的動因。

他的畫靜雅，有著簡約悠長的精神內蘊，同時在簡、幽中潛隱著一種豪情——灑脫和率真。靜中寓動，惟其靜，才能在凝神寂照的體驗中，完成空靈秀逸而又沉凝深幽的意境營造。因為靜照，才呈現著充實的、內在的生命。惟其靜中有動，才可顯現自由的活潑的生機。

從上小學就開始寫寫畫畫的方鄂秦先生，說自己畫了一輩子的畫，如今仍十分注重其他方面學養的積淀，尤其書法用功頗勤。

西北大學藝術系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岳鈺對此闡釋，方鄂秦的字形出于法帖，運筆卻有時出于作書時的激情，讓人讀了明白而有新鮮之感，他守規矩，而又不拘于規矩，重傳統而又有創新。這同時保證了他畫作線條的質量和品格，線的空靈灑脫流暢和墨的厚重深沉滯澀相結合，是其作品保持審美平衡的內在原因。

岳鈺教授說，方鄂秦在用色方面，也頗具個人特點，巧融西方繪畫真諦，并暗合中國畫精髓，表現出了高妙的美學境界。方鄂秦的藝術是傳統審美命題在當代藝術語境中新的詮釋，其表現手法細謹中見灑脫，精致中見豪放。他的畫能夠把山水花鳥形象和筆墨意趣，融為一種精確的表達，既有濃筆大墨，也有輕妝淡抹，胸臆的創構，了然在目，令人回味無窮。

“做人忘我，作畫有我”

中國畫是一種文化修煉，更是一種人格和生命的修煉——有著清雅守正家風的方鄂秦先生深諳此理。

“文如其人”，是中國古已有之的睿語，這同樣用于書法和繪畫層面。方鄂秦先生正是“畫如其人”，有顆善良、正直、聰穎、利他的慧心，便會有一支奇幻的妙筆，畫出感人的畫作。

“做人忘我，作畫有我”，這是方先生對自己的要求。他為此解釋，“就是做人，不要把自己擺在前面，要忘記自己；而作畫一定要有自己的風格、特點，否則稱不上是個好藝術家。”

幾十年來，方先生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談笑間，他說：“我是陜西畫家群中，唯一獲得勞動模范稱號的，以后是再不會有的，因為‘勞動模范不是搞藝術創作的獲獎領域，這是上世紀那個特殊時代造就的，自己能擁有這個榮譽，還是感覺很自豪的。”

藝術家只有先錘煉出一顆清廉而又志向高遠、豐滿又能簡潔純正的心，在此基礎上苦研法度和技藝，才會達到真善美的高峰。這就是方先生時常強調的“作畫先做人”、“心在身先”也。

談到當今書畫市場的各種亂象。方先生認為，在市場利益的驅動下，一些畫家將藝術框定于個人名利意識的狹小空間里，甚至以缺失道德底線為代價逐名求利，這使書畫市場魚龍混雜。還有一些文化機構，尤其拍賣公司，大肆炒作，一幅畫動輒幾百萬、上千萬，甚至上億。整個書畫市場缺乏政府的嚴格監管，國家應趕快改變目前書畫市場的無序局面，建立行業誠信機制。如果放之任之、遠離誠信，甚至欺騙和愚弄消費者，那么，長久下去書畫市場必將會受到社會和大眾的唾棄，因為市場終究會回歸理性。

方鄂秦先生，與時偕行，又有慎獨、自我匡正的君子之風。他淡泊名利，虔誠待人；他樂于助人，公而后私；他業精于勤，又積極創新。在仔細研讀他的書畫作品后，我從中體悟到許多哲理詩情和對自然美的深深愛意。

不知怎的，總感覺年逾古稀的方鄂秦先生，有那江南秀士的神韻和風骨，瀟灑、空靈和優雅。

細細觀摩方先生的山水花鳥畫，每次都有讓人沉靜、令人遐思的感覺，靈動與激情，豪放與靜雅，富麗與淡抹，渾然一體，一切仿佛天成，真的好難說得清楚。只覺得這就是方先生在托畫言情，是自己在講話，用一種最古老又最具中國特色的藝術，表達自己的畫情，直逼人的心靈。

方鄂秦先生其人其作都站得穩。在讀懂他和他的書畫藝術后，不由我內心涌起一股更強的敬意和親切之感。

方鄂秦藝術簡介

1941年7月出生于西安市，湖北云夢人。1967年畢業于西安美術學院。國家一級美術師。

曾在陜西文物系統、陜西美協工作，時任陜西省美術家協會主席、陜西歷史博物館副館長、唐墓壁畫研究中心主任，現陜西省美術家協會顧問。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德藝雙馨藝術家，陜西省勞動模范，并入選《英國劍橋世界知識界人名錄》。

1985年-2010年，任陜西省美術家協會主席，是繼趙望云、石魯之后的第三任陜西省美術家協會主席，歷時25年。

作品曾赴美國、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及中國香港、中國澳門、中國臺灣等地區展出。人民大會堂、中國美術館、中南海及國內外部分紀念館、博物館對其作品均有收藏。由他創作、陳列在人民大會堂陜西廳的大型繪繡壁畫《唐樂舞》，制作精良，富麗堂皇，獲中國美術作品百花獎一等獎、優秀創作設計一等獎。

出版有《花鳥小景》《方鄂秦畫集》《方鄂秦裝飾花卉選集》《美術家方鄂秦》《方鄂秦彩墨》等多部畫冊，均在美術界有較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