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
法資企業米其林在二線城市又投資一個輪胎廠。中標承建廠房的是一家做工程的非公企業,可黨組織健全。
土地上,紅旗遍插,多工種施工人員一律頭戴黃色安全帽,驕陽下金光閃閃。吊車揚臂,搭梁立柱;跳板上下,焊槍挾風。工序上互助借力,人、機、料、能、法都在動,熱浪蒸騰著一片濃烈的汗漬味。側立一旁的甲方主管丹尼爾生猛而狡黠,可也難挑出刺兒來。他讓翻譯員攔住手抓對講機奔于現場的項目經理宋兆武。
“宋先生,你們的現場管理采用的是什么模塊?”
“中國式的傳統模塊——大會戰。有什么指教嗎?”
“YES,是紅色管理中的項目突擊模塊吧?工期、質量、安全、成本,各節點管控得神奇,像法式大餐的作業!”
“NO,應該說像滿漢全席。”宋兆武會心地笑著,沒想到深諳執行力流程的洋刺兒頭,跟咱合拍合韻的。
我這里要說的是,中國管理界在從西方大肆引進時尚模塊之際,西方管理界卻提出“向中國共產黨學管理”,“紅色管理”已經成為西方MBA教育課程。難怪丹尼爾們對“中式經驗值”毫無陌生感。東西方雖然歷史經緯不同,但千載通有無,改革開放尤為甚。如果說30年前不學習西方管理,那是我們無知,那么30年后,我們還沒總結出自己的管理理論,那是我們無能。當然,融合提煉,自成一家,不該似粘合“喜大普奔”“人艱不拆”那樣隨性為之。須知“胡蘿卜加大棒”蓋帽不了西式學理,同理,“集中力量辦大事”也只是紅色管理中一個單向維度。
朋友雷春望是一位MBA畢業的高管,英語挺溜。他覺得國內高校講的“西學”太菜鳥,去聽原版的,“怎么越聽越像毛澤東,‘鞍鋼憲法早就有‘全面質管和‘團隊合作呀!”美國《時代周刊》評論任正非時,使用的標題是“以毛澤東為榜樣”,言辭間透露出恐懼和藐視。姑且不談意識形態,列陣當下中國教父級的企業領袖,張瑞敏、柳傳志、王石、任志強、王健林、任正非等,都是軍人出身。他們以“先活著,再活出個樣”的延安原點精神發兵市場,所創造的業績離不開“文化、制度、訓練”;有學者將此稱為“紅色管理三腳凳”,其組織效度諸理念與現代管理學許多概念相對應。
多數管理史學家認同這樣的觀點,規矩管理起源于軍事和戰爭。朱镕基在任總理時力主將中國共產黨的先進思想同現代管理學相結合。“我們國家現在缺少什么樣的企業家呢?”他在提出這樣的設問后說:“缺少博古通今的企業家,既懂國外的經營管理,又懂中國《孫子兵法》,又懂《共產黨宣言》的企業家。”
“西學”從門口進來,“中學”就一定從窗口出去嗎?從南湖起航的一葉輕舟載著“紅色管理”,連接未來的不僅是長壽基因,魯迅說“惟有民魂是值得寶貴的”。不諳此理是不是弱爆了。執政黨艱難壓實的長路,一定有管理大道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