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式的人物——周蘩漪

宋小玉

〔關鍵詞〕 “雷雨”；繁漪；性格特征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0463（201４）

12—008１—０1

《雷雨》是曹禺先生的經典力作。而蘩漪則是雷雨中最具個性魅力的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曹先生曾評論他筆下的女主人公：“她是一個最‘雷雨的性格。她的生命交織著最殘酷的愛和最不忍的恨。她擁有許多行為上的矛盾，但沒有一個矛盾不是極端的。”此話真是一語中的。最“雷雨”的性格，正是周蘩漪的性格特征。

蘩漪和周樸園之間沒有愛情，多少年來，這位熱情似火的女性等于是在守活寡，卻處處要服從周樸園的意愿：沒病，得承認有病，不想吃藥，也得被迫吃，嫌屋子里悶熱卻不能隨便開窗。她說，“我忍了多少年了，我在這個地方，監獄似的周公館，陪著一個活閻王十八年了。”我們可以想象，她作為一個大家閨秀，受過良好的教育，原本一定會有對前途的美麗憧憬：嫁一個如意郎君，有錢有地位，愛護體貼自己，美滿幸福，白頭到老……可她偏偏受命運的捉弄，嫁給了周樸園這個比她大許多歲，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的封建道德的化身。正如曹禺所說：“熱情原是一片澆不熄的火，而上帝偏偏罰她們枯干地生長在沙上。”這樣，這位原本有著美麗心靈的女性，由于得不到正常的發展，由于封建家庭的窒息和摧殘，逐漸變得乖戾、陰鷙、冷酷、偏執，為人們所不能理解。就在她自認為生命將要枯竭，“為自己預備好棺材，安安靜靜地等死”時，周萍出現了。當初的周萍，青春、熱情、正直，對父親的封建專制很不滿意，對年輕美麗的后母的不幸給予深深地同情，繼而愛上了后母。這種愛曾是他的精神支柱，認為這是個性自由解放的追求。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熱情逐漸冷卻，越來越受不了蘩漪那熱情到幾乎變態的情感，以及她那乖戾陰冷的性格。他畢竟是周樸園的兒子，他所受的教育和周樸園對他的精神統治使他的道德觀念深受困擾，漸漸地把自己的愛情視為亂倫行為并且陷入精神危機，唯一支持他的還是周樸園的影響，他希望從這種亂倫關系中自我解救出來，依照父親的愿望，做一個模范公民，“社會上的好人物”，干一番大事業。在他的眼中，父親除了有點倔強冷酷之外，是位好父親，“無瑕的男子”，他深深地為他和蘩漪的不正當關系苦惱，于是竭力想找到一條矯正錯誤的出路來拯救自己。適逢四鳳來到了周公館做女傭，她年輕、美麗、健康、善良、單純，具有青春的朝氣，而這些正是蘩漪所缺乏的，于是周萍的出路找到了：愛上四鳳，離家出走。他的思想越來越傾向于父親，于是像周樸園當年拋棄侍萍一樣，他為了做一個符合封建道德規范的正人君子，也拋棄了蘩漪。可見周萍卑怯、軟弱的思想行為和他的悲劇結局最終責任都不在他自己，而在于他賴以生存的家庭和社會，在于他寄托自己精神信念的封建道德。可以說，正是封建家庭、封建社會和封建道德培養了他可悲可憐、弱不禁風的小草般的性格，鑄就了他的人生悲劇。

周萍的愛點燃了蘩漪已經熄滅的生命之火，她又活過來了，并且比原先更加瘋狂，更加猛烈：因為這是一個被扭曲的畸形的靈魂的火山爆發式的熱情，而且不僅有火焰的熱情，還兼有更強烈的報復周樸園的心理，所以她絕對不愿失去周萍的愛。“她如一匹執拗的馬，毫不猶疑地踏著艱難的老道，她抓住了周萍不放手，想重新拾起一堆破碎的夢而救出自己。”如她所說，你把一個行將枯死的人救活之后，又把她扔到沙漠上，讓她再次慢慢的渴死嗎？因為就她的處境而言，她不可能沖到外面去另找別人，失去了周萍的愛就意味著在周家這座活地獄里抑郁終生。因而她在絕望之極時，要進行瘋狂的報復。而周樸園的這個苦心孤詣經營多年的“最圓滿、最有秩序”的家庭也因蘩漪這座活火山的爆發而最終毀滅，而她自己也在火山爆發后燒成了灰燼——精神崩潰，成了真正的瘋子。她在劇中的一切活動始終是有計劃、有步驟地企圖恢復她和周萍的關系，直到最后對周萍完全絕望時，她才把一切隱秘都抖露出來，可見她還是一個胸有城府、工于心計、很有主見的女人。

封建社會里，受壓迫的女人多是逆來順受，恬退隱忍的，如巴金小說《家》中的梅表姐、瑞玨等，可是蘩漪卻是這類婦女中的一個特異形象。“她是一柄犀利的刀，她愈愛的，她愈要劃著深深的創痕。”她有與眾不同的反抗性格，她有自己的主見和手段，而她的反抗卻并沒有使她擺脫悲劇命運，她在向周萍最后哀求時說：“一個女子，不能受兩代的欺侮！”道出了心中多大的屈辱和痛苦啊！她的悲劇和《家》中其他婦女命運相比，就格外反映出這類受壓迫婦女的共同命運，同時也就更深刻地揭露了封建專制對女性摧殘壓迫的罪惡之深重。這就是周蘩漪這個動人的藝術形象對中國現代文學的獨特貢獻。

編輯：劉於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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