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情

唐德亮

瑤人靴理書

吹熄一盞燈，依然有千百盞燈閃爍

吹滅一棵草，依然有無數的草透青

吹走一只鳥，飛來一群鳳凰

吹暗一枚月亮，又爬上一顆太陽

腳印，一條長長的河流，卻已凝固

像星河，親近又遙遠，紊亂又清晰

不斷剝落，不斷生長，這就是母語

石頭般蒼老，又乳汁般香甜

八排二十四沖，千年一卷

被月色洗白，被日色曬黃，被時光曬舊

埋在山里，有一簇簇的火苗噴吐

埋在胸中，有鼓的韻律，鳥的吹奏

像春水，劃過女人的胸脯

黑色的筒裙，長滿綠色的春天

一個瑤族老人坐在巖石之上

靴理書在他心中一頁一頁地打開

一葉一葉地飄散。我看不見它的文字

但我感到它在撫摸我的靈魂 仿佛

溫柔而剛烈的陽光……

水神

瑤山缺水。但每一條溪流

都是一條天河，注入我們每個人的靈魂

那純凈之乳 喂養著山禾、苞谷

滋潤溝壑中的野草，巖石上的花朵

澆養著古老的歌謠，鮮嫩的情愫

縱使死了，也要向溝里扔幾枚硬幣

向水神買幾桶水，淋浴那被太陽染黑的皮膚

讓生命仍如嬰兒般潔凈真純

我們經歷過滔天的洪水

在水中，天與地結合，云與霧結合

早晨與夜晚結合，太陽與月亮結合

一個傳說和一個民族

擊敗無數渾黃的巨浪，在沉浮的時間中

被水風干，被水舉托，走上大山的極頂……

水神！就這樣在先人的心中出世，靜流的

漩渦逆著流水的方向，一次次神秘地美麗

一次次無聲地幻滅、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