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遠程教育博士學位論文研究方法的調查與特征探析

□唐 涌 汪 燕

近年來， 隨著中外遠程教育學術交流的加強，國內陸續有學者和研究機構(張偉遠[1]、張秀梅[2]、上海電視大學開放教育研究所[3])對國外遠程教育學術期刊論文采用的研究方法進行調查分析，但對國外遠程教育博士學位論文中的研究方法進行調查的卻不多見，僅有少數學者（如祝智庭[4]和焦建利[5]等人）開展了這方面的研究工作，且他們的研究系從論文題目和摘要推論作者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及方法論，其準確性和完整性值得商榷。 北京大學質性研究方法專家陳向明博士曾經指出，一個學者對自己的研究方法進行反思不僅可以改進研究實踐，使研究更加具有解釋力度；而且可以增進對自己和他人的了解，促進整個學界的研究走向成熟[6]。由于博士學位獲得者是國外遠程教育研究隊伍的主體之一，他們的學位論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該領域的最新研究成果，可以從一個重要的角度反映遠程教育研究者們關注的問題， 且比期刊雜志的觀點更前沿。 因此，對其進行調查分析不但有助于從一個側面把握國外遠程教育研究方法的現狀，使我們獲得更多關于遠程教育研究范式的重要信息，而且還有助于了解國外尤其是歐美國家遠程教育博士生培養的特點，為我國教育技術及遠程教育研究和高層次人才培養提供某些啟示。為此，筆者于2013 年10 月對2008-2012 年國外遠程教育博士學位論文中的研究方法進行了調查分析。

一、 研究設計

本研究旨在從已有研究成果中收集整理有用的信息，因此采用內容分析法，通過對樣本論文的閱讀，按照研究方法分類框架，對論文的研究方法進行識別、歸類、編碼、統計和分析，挖掘方法背后所隱含的本質特征、規律及方法論問題。 研究設計如下：

（一）資料來源和研究樣本的選擇

筆者于2013 年10 月13 日通過互聯網檢索工具，進行了調查資料的收集工作。 通過世界著名的學位論文數據庫ProQuest Digital and Theses（簡稱PQDT）①收錄的博士論文索引（每篇論文的索引數據包括論文題目、論文摘要、學生姓名、畢業院校、學位類別、畢業年屆六個部分），使用高級檢索和模糊匹配方式，在“關鍵詞”中查詢“遠程教育”或“遠程教學”（“distance education” 或 “distance learning”）， 然后選擇其中2008-2012 年的博士學位論文，下載全文并瀏覽其包含有研究設計或研究方法的章節，最終得到調查樣本70 篇，涉及專業主要有教育技術(educational technology)、信息技術（information technology）、教學開發(instructional development)、計算機與信息科學( computer and information sciences)、課程設計（curriculum instruction）、教學技術(instructional technology)、教學系統(instructional systems)、 教 育 行 政 （education administration）、成人教育（adult education）、教育心理學（educational psychology）、特殊教育（special education）等，授予學位包括教育學博士、哲學博士、心理學博士等。

（二）資料整理的方法

首先，建立研究方法分類框架。 德國哈根開放大學的Zawacki-Richter， B?cker 和Vogt 等人 在分析遠程教育研究現狀時， 提出了一種研究方法分類框架。他們認為，按照科學研究方法的最基本分類，遠程教育研究方法可以從質性、量化、質性量化結合的維度加以劃分[7]。 本研究采用了Zawacki-Richter 等人的研究方法分類框架，并針對樣本方法論的特征進行了修訂，在此基礎上建立了遠程教育研究方法分類框架表（見表1）。 把研究方法看做是由方法論、研究方式、具體方法與技術三個層面有機聯系的整體，采用三級編碼將遠程教育研究的方法體系劃分為三個層次：首先按研究方法論區分為量化研究、質性研究和混合研究三種類型，其次按照研究方式的不同，把量化研究區分為描述研究和實驗研究， 質性研究區分為間接研究和實地研究，最后再按照資料收集與統計手段區分各種具體方法和技術。 需要說明的是，隨著遠程教育研究的發展，新方法不斷涌現，因此本分類不可能囊括所有具體的研究方法。

其次，國外規范的博士學位論文一般都有題為“方法論”的章節，專門論述論文采用的方法論、研究設計和資料的統計分析。 因此，本研究對博士論文中研究方法的調查以作者自敘的研究方法為主，在記錄下每篇論文的題目、作者、院校、年屆等信息后，先泛讀全文，然后重點對含方法論的章節部分進行詳細地精讀、摘錄、整理、歸類，匯總其中的研究方法信息。

表1 遠程教育研究方法分類框架

最后，關于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工具的整理說明。由于每篇論文中作者陳述的具體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手段多數在一種以上，因此，筆者在統計時盡可能地選出每篇論文所采用的所有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工具，把每種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工具出現一次計為1 頻次，然后把基本相同或相近的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進行歸類并計算其出現的頻次，故研究方法和統計分析出現的總頻次大于博士學位論文的總篇數。

（三）資料分析的技術與手段

根據研究方法分類框架，筆者對論文的研究方法、數據收集和資料分析的技術與手段進行統計和描述分析，最后得出研究結論。

二、調查結果

1.在本次調查的70 篇博士學位論文中，有67篇論文在專門的“方法論”章節中說明了論文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另外3 篇未表明研究方法，系筆者根據文本考察整理而成。 從表2 可以看出，在博士學位論文中最常用的研究方法依次是調查研究（57.1%）、訪談法（35.7%）、個案研究（21.4%）、文獻分析（11.4%）和相關研究（8.6%）。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一篇論文往往采用多種研究方法， 因此70 篇論文中涉及了20 種研究方法，共計出現134 頻次。

2.統計分析是量化研究中不可或缺的手段。 在包含有統計分析的47 篇論文中， 應用最普遍的統計分析手段是描述統計，占78.7%，，其次是單元方差分析（29.8%）和二元相關統計（25.5%）。 其他使用較多的統計分析手段還有卡方檢驗 （23.4%）、因素分析（23.4%）、多元回歸（21.3%）、T 檢驗（17.0%）等（見表3）。

3.從方法論層面看，博士學位論文主要以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為主， 量化研究雖然仍占主導地位，但混合研究的運用在過去5 年中不斷增長。 在所調查的70 篇論文中，采用量化研究、質性研究和混合研究的論文分別站到論文總數的52.9%、30.0%和17.1%（見表4）。 由此可見，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確實是國外遠程教育研究中的兩大主要方法論范式，但混合研究的增長趨勢也不容忽視。

表2 70 篇論文中研究方法的分布頻次

表3 47 篇論文中統計分析的使用頻率

表4 70 篇論文中研究方法論的分布頻次

4.從研究方式或角度看，在量化研究中“描述研究”占主導，而“實驗研究”所占比例很小。 由表5提供的數據可知，采用“描述研究”的論文占到論文總數的81.4 %，其中調查研究使用最多，且在各個時期的使用頻率比較均衡，而實驗研究僅占到總數的14.2%，說明定量實驗方法在論文中的使用已經逐漸減少。 質性研究中，實地研究大大超過間接研究。 從表5 提供的數據可看出，在質性研究中采用“間接研究”研究方式的論文僅占到總數的19.9%，而采用“實地研究”的論文則占到總數的74.2%，且實地研究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主要集中于訪談和個案研究，其他研究方法使用較少。

三、結論與討論

1.上述調查結果表明，在研究的方法論層面，國外遠程教育博士學位論文主要以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為主，但有明顯的從注重量化研究到注重質性研究的轉變，并且綜合運用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方法的混合研究的使用逐漸增多，這表明國外遠程教育研究的方法論出現了多元化的趨向。 巴巴拉·西爾斯和麗塔·里齊在論述教育技術學研究范式變化時提出了這樣的觀點，“從學術的角度看， 這些變化的范式包括了向接受定性研究方法的轉移， 現象學研究方法的引入， 以及建構主義心理學觀點的轉移。 ”[8]在教育技術與遠程教育研究中，國外研究者越來越傾向于采用混合方法的研究思路。他們認為在研究實踐中方法論可以互補，傾向于從各種不同的視角，利用多種工具和方法，來探究遠程教育復雜的領域，拓寬研究中能夠獲得的信息量，擴展研究的廣度和范圍，即將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結合起來，尋找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的結合點（這種結合又被稱作三角互證）， 以獲得更加豐厚而深刻的數據，保證研究結果的效度，提升研究的質量。近年來在我國遠程教育研究中，這種以質性與混合方法為導向的研究范式也逐漸受到了人們的重視，研究方法多元化和多范式并存的局面開始形成。

2.就研究方法而言，調查法、文獻分析、觀察法等傳統研究方法繼續得到較多的使用，但新的研究方法也逐步得到人們的重視。 近年來包括個案法、扎根理論、民族志、現象學、設計研究和自然探究等眾多新型研究方法在內的質性研究方法，在國外遠程教育研究領域較為盛行，擴展了遠程教育領域的研究基礎，打破了長期以來狹隘實證主義方法論和定量分析的研究方法在遠程教育研究領域幾乎是一統天下的格局，形成了遠程教育研究中方法并用和多范式并存的局面，某種程度上表現出重新重視方法論理論反思的趨勢。 這種興起于上個世紀70、80 年代的質性研究傳統給遠程教育研究帶來了積極的影響，逐漸形成了一股強有力的研究勢力。 在這次調查的博士學位論文中，筆者發現，如果加上混合研究的話（因為混合研究包含了大量的質性研究方法）， 采用質性研究方法的論文基本上與采用量化研究的論文數量差不多。

表5 2008-2012 年國外遠程教育博士論文研究方法統計表

3.從資料的統計分析技術上看，在包含有定量分析類型的47 篇博士論文中， 使用了多種統計分析技術，如：描述統計、單元或多元方差分析、二元相關統計、卡方檢驗、因素分析、多元回歸、T 檢驗、圖克后霍克比較、曼-惠特尼U 檢驗、邏輯回歸、單元協方差分析 （ANCOVA）、 多變量協方差分析（MANCOVA）等，其中一些統計技術通常在研究方法的高級課程中才會被講授。 由此可見，博士生們在論文中不僅使用的統計分析種類眾多，而且所屬的層次也較高，這與國外高校在博士生培養過程中非常重視研究方法或專門技術的訓練分不開。目前我國在教育技術或遠程教育專業博士生的培養過程中對研究方法的規訓重視不夠，存在著忽視研究方法結構中的具體方法和統計分析的問題，導致了博士學位論文中在研究方法的界定和統計分析的使用上出現一些混亂和不規范的地方，亟需引起有關培養教育技術或遠程教育專業博士生的高等院校重視。

注釋：

①PQDT (ProQuest Dissertations & Theses) 是美國ProQuest 公司出版的博碩士論文數據庫。 該數據庫是世界著名的學位論文數據庫， 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和最廣泛使用的學位論文數據庫。它收錄歐美1，000 余所大學文、理、工、農、醫等領域的160 萬博士、碩士論文的摘要及索引，內容覆蓋理工和人文社科等廣泛領域， 是學術研究中十分重要的參考信息源。 其中博士論文摘要350 字左右，碩士論文摘要為150 字左右。

[1] 張偉遠.中、美、英三國開放與遠程教育研究論文的比較研究[J].開放教育研究，1999（7）：59-62.

[2] 張秀梅.文獻內容分析法在遠程教育研究中的應用[J].現代教育技術，2005（6）：27-30.

[3] 上海電視大學開放教育研究所. 國外遠程教育學術研究現狀之研究[J].開放教育研究，2005（5）：9-16.

[4] 祝智庭，孟琦. 從美國博士學位論文元分析看教育技術研究趨向[J].電化教育研究，2002（12）:47-50.

[5] 焦建利. 教育技術學研究的歷史演化與未來趨勢——從2975 篇美國博士學位論文題目看研究選題與方法的變化[J].電化教育研究，2003（1）:29-33.

[6] 陳向明.質的研究方法與社會科學研究[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2:2.

[7] Zawacki-Richter， O.， B?cker， E. M. and Vogt， S.Review of distance education research (2000 to 2008)：Analysis of research areas，methods， publication， and authorship patterns [J].International Review of Research in Open and Distance Learning，2009，10(06)：21-50.

[8] 巴巴拉·西爾斯，麗塔·里齊.教學技術:領域的定義和范疇[M].烏美娜，劉雍潛，等，譯.北京：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1999：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