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塑料產業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文 / 中國廢塑料協會會長 杜歡政

我很榮幸與大家相聚于西子湖畔，共同探討廢塑料行業發展的大計。今天演講的主題有三個：第一是“綠籬行動”，第二是地方政府叫做“清零行動”，第三是“后綠籬時代”。

圍繞這些主題，有兩個方面跟廢塑料行業息息相關。其一，這個行業從潛在的角度來講，具備了高貴的氣質，雖然在實際的運作過程當中，這種高貴的氣質還沒有表現出來；其二，站在一個研究的角度，其他行業認為，廢塑料行業可能與稅收偷逃有關、跟環境污染有關、跟其他等等一系列負面事件有關。因此，如何從一個潛在的高貴者變成一個真正的高貴者，進而變成我們“呵護生態、守護環境、耕耘資源、促進發展”的現代化的廢塑料行業，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我認為，與政府部門、專家學者和企業界的同仁一起來探討廢塑料行業下一步該如何發展，頗具意義。

產業的昨天：“不堪入目”和“千辛萬苦”

長期以來，廢塑料行業進入了周而復始的惡性循環圈，其盈利主要靠政策的灰色地帶，所以在這種不穩定狀態下所產生的盈利模式是不可持續的。其實，這個行業對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潛在來講是有貢獻的。比如說，現在中國一年的廢塑料表觀需求量大概為480萬噸左右，廢料量統計數字是3千多萬噸，進口量至少達到800萬噸，如果按照廢塑料和原油的比例1：6來計算的話，就可以節約800萬～1000萬噸的石油。

然而，從客觀上看，在執行的過程中，由于存在許多不規范的問題，所以造成二次污染。換言之，就是該行業具有潛在的高貴氣質，但是它還沒有真正達到高貴，如何達到真正的高貴是今天行業轉型需要做的工作。據了解，廢塑料行業領域的許多企業已經成為高貴的生產者，有些已出現萌芽；也有一些正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但這僅僅是一個開端。所以企業的盈利模式要改變，即從以前單純依靠政策的松緊、靠估價、靠稅收等等來賺錢，變成在保護環境的社會公眾利益達到標準或最大化的前提下，做成高附加值的最終產品。同時，要提高資源的產出率，通過技術手段和良好的商業模式來實現每一個企業利益的最大化。

對于協會而言，首先，要充分發揮協會在政府和企業之間的橋梁作用。廢塑料行業的發展如何適應現代商業模式，要做好三方面的工作。第一是海關，第二是稅收，第三是當地環保的監控。行業的政策直接影響產業的發展，所以協會注重和政府部門保持良好的溝通，通過手機報、通過《中國廢塑料雜志》，通過微信的平臺向海內外及時發布信息，以實現上情下達，下情上達。比如，2013年8月，廢塑料行業協會在廣東深圳召開了華南區座談會；在寧波召開了華東地區的座談會；在天津召開華北地區的座談會，會后整理的報告向海關總署、環境保護部、發展和改革委（以下簡稱“發改委”）、工業和信息化部等有關部委匯報，他們非常感興趣。

第二，行業的發展使每一個企業中的每一個人都有共同的責任，大家擰成一股繩，通過協會的平臺來促進行業的規范和可持續發展。行業協會于2013年提出“行業要面臨重大轉型”的口號，在轉型的過程中，企業家不僅要賺錢，而且還要有社會責任。首先要呵護生態；第二要耕耘資源；因為每一家企業都是廢塑料資源的利用者；第三要保護地球；第四要促進行業的發展。行業的每一位都要把企業發展的企業責任、賺錢的目標和對地球、對環境和對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社會責任緊密地結合起來，讓我們能夠為推動廢塑料行業的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目前，一個非常普遍的認知誤區是，行業是行業內部自己跟自己“玩”，開會都是圍繞行業自己，而行業本身是國家社會經濟發展體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它對社會、對國民經濟、對環境有什么樣的貢獻，外界如何來看待我們，這些都非常重要，所以看行業發展要跳出行業來看，只有這樣，才能推動整個行業向前發展。

我們應當從國家的可持續發展角度來看當下的幾方面問題。從廢塑料行業的過去來看，大家從事廢塑料行業是為了謀生、為了賺錢，廢塑料行業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以慈溪和臺州為例，通過廢塑料的回收利用做廢料的零配件，形成慈溪最大的小家電制造市場，在此發展的過程中，每一個企業得到成長，每一個人也獲得了社會財富。但由于整個行業存在許多不規范的問題，所以2013年出現了“綠籬行動”。通過“綠籬行動”這一重大事件，對廢塑料行業產生很大的觸動。看看現在，大家也知道，整個行業對社會所做的貢獻，廢塑料每年進口890萬噸左右，節約幾千萬噸的石油，中國經濟的發展靠制造業，而制造業是由塑料、金屬、陶瓷和木材四大支柱行業組成的，其中塑料又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對國家、對社會有益。不過，如果未來這個產業仍然按照現在的模式做下去的話，肯定是不可持續的。這就是政府部門采取這么多管控措施的原因。縱觀中國經濟三十余年的發展歷程，在帶來經濟繁榮的同時，環境問題和資源問題日益凸顯。為什么20年前環保部不出臺這樣的政策？為什么15年前海關不采取“綠籬行動”？這與現在社會經濟發展的總體需求有關。

再來看看中國整個經濟的發展與廢塑料行業的發展。經過三十余年的發展，中國每年纖維消費量已達到6000萬噸，1000萬噸是棉麻毛絲，其他5000萬噸都跟塑料行業有關。目前，我國已成為名副其實的產品制造業大國。據統計，目前，國內生產總值全世界第二；貨物貿易貨物出口總額也是全世界第二；外匯儲備全世界第一。從制造業來講，全球的500種主要工業產品，220種產品中國產量居世界第一。從形象和數據都支持這個觀點，但思考一下，三十多年前沒有塑料消費哪來廢塑料行業？因為廢塑料行業是要有工業制造，大量新的產品淘汰報廢以后，才有廢塑料，世界上有多少新的東西就有多少舊的東西，所以改革開放的三十余年，使社會產品的蓄積量得到積極增長。13年前，我參與創辦《資源再生》雜志，提出資源情況利用產業這個概念，大家都不認同，后來慢慢給中央政府寫信提出來。中國必須要發展這個產業，因為原來的產業只是在制造生產，如重工業、石油工業、化學工業、化纖的發展；現在的產業是從生態設計、綠色制造到合理消費再到循環利用，所以就形成資源循環利用產業這一新興的產業。

產業的今天：“如履薄冰”和“承載使命”

與從前對比不難發現，我們現在既吃飽了、也吃胖了，按照聯合國糧農組織的標準人均400千克糧食可以達到均衡，我們國家人均已經達到500千克。但是要問大家，我們吃好了沒有？我想大家都會回答沒吃好。比如，現在感覺到螃蟹也不能吃，魚也不能吃，大米是有毒的，水是有污染的，空氣是不能呼吸的，連一個人活著的最起碼要求都達不到。雖然能吃飽了，但并沒有吃得安全。喝的喝好了沒有？毒牛奶事件，讓我們自己連最基本的牛奶能否做到讓國人放心還打一個問號。2013年上半年發生了無錫的藍藻事件，導致打開水龍頭是臭的。吸的是什么？北京人感同身受，吸的是霧霾，北京壯麗輝煌，但北京有環北京垃圾帶、環北京貧困帶、環北京霧霾帶繞著北京，所以我們吸的是這個，這是由于移動污染源和固定污染源、汽車等等造成的。住的如何？城市周邊，每個城市周邊都是收垃圾的大軍。城市擴展像北京現在奧運村那邊，建奧運村這些人趕到昌平的東小口，現在東小口那邊又要開發了，如何建立城市廢棄物綜合處理設施，如何避免垃圾圍城。這是現在要亟待破解的問題——如何將廢塑料、廢紙、廢銅各種廢品能夠分類回收到再生塑料行業來進行高技術的處理，這是行業的職責。

我們的腳下是有毒的土壤，這是廣東汕頭電子科技物篩選造成的情況。那里現在一直做產業提升、環境保護、職業衛生和受害人群康復的一些工作，當地政府既要保證老百姓的生存又要考慮發展。但城市里面所有工業退二進三的土地，環境保護部提出進行土壤修復以后才能夠重新使用，否則會危害人類的健康。

雖然有車，但交通堵困擾著我們的生活。比如，北京是全國的“首堵”，杭州是“堵城”，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從四環到機場一般半個小時就夠了，有一天我留了兩個小時的余地，結果從四環上到機場高速三公里路走了一個半小時，8點半的航班延誤了，這讓我體會到堵城的魅力。

在追求滿足物質和文化需求發展的當下，我們最需要的是什么？這值得深思。請問大家現在需求很多，像我每天離不開飛機、汽車、電腦和傳聲的設備，等等，那么大家最離不開的是什么？如果說是電腦、飛機和iphone，就導致沒有干凈的水、沒有新鮮的空氣，我們怎么辦？如果我們到深山老林里去住，不需要電腦、不坐飛機，但是有干凈的水我們還能活，但如果為了這些高科技的東西而沒有干凈的水、沒有安全的食物，我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發展的目的是本末倒置。我是一直批評蘋果公司，沒有幾個月的時間馬上推出一個新的品種，大量消耗資源、大量污染環境，公司的力量推動人類不可持續的發展模式，這是在工業文明下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所以一定要檢討。反觀廢塑料行業應該在未來扮演什么樣的角色？“綠籬行動”雖然看起來是因某一個事件而爆發的，但實際上是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這偶然之中存在必然，必須要探尋這種規律，來找出行業未來的發展方向，而不是僅僅依靠這個行動。要從行業發展的規律和整個廢塑料行業的轉型發展來看，即它給我們帶來的啟示；既要站在企業和個人的角度來看，也要站在整個行業和國家的角度來看問題。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血債要用血來償”。我們在前三十多年的發展過程中欠下來的債，要在今后的發展過程當中來還，因此，廢塑料行業的政府相關部門很明確，廢塑料行業要在發展的過程中規范、提升。換言之，要采用高技術手段，通過提高資源附加值來推動行業的轉型；要通過這種新的發展模式、新的商業模式、新的盈利點來推動行業的轉型和發展，這就是廢塑料行業應該有的未來，但是這種未來落實到具體到底如何？政府的監管層面、企業的層面、公眾對我們的認同度和對社會的貢獻會怎么樣？目前，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希望在循環經濟發展60個模式的基礎上，總結出中國循環經濟發展的新案例，以此來推動整個行業的發展，我認為很有意義。

產業的明天：“生態資源”和“文明使者”

從行業整體的發展來看，首先要考慮一個大的轉變。在工業文明時代，人類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是大量生產、大量消費和大量廢棄的方式。2009年，外交部提出以英國為首的歐洲是工業革命改變世界；以美國為首的美洲是信息革命改變世界。中日韓為主的亞洲，提出要以綠色革命引領世界新一輪的發展；在“十八大”里，提出要把生態文明看作貫穿其他四個文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主線，就是從這樣一種戰略高度來關注，現在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都在關注這個行業。比如，從2008年的5月8日，胡錦濤總書記去看日本廢塑料的回收和利用；到2008年，李長春同志去看川崎環保等等；到2010年，習近平看北九州的相關項目；到2011年，李克強同志到歐洲也在看相關的項目；到2013年，習近平同志去格林美看廢舊電池的回收利用，都說明國家最高領導人在推動行業的發展。但這些是總體的，具體該如何操作、如何執行，還要靠行業自身的努力。

我曾在《人民日報》上寫過一段話：“21世紀中國將引領全球綠色發展，實現由傳統工業文明向合理生產、節約消費、循環利用生態文明的大轉型”。目前，七大產能嚴重過剩，中國說不定什么時候會進入到“鐵銹”時代。人口大量外遷、工廠破爛，房子幾百美元可以買一套。如果大規模的建設就會出現這個問題，建也GDP拆也GDP，中國已經出現一批“鬼城”。

第二要節約消費，中國傳統的習慣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物質消費有限，精神消費卻是無限的。家有黃金萬兩，一天只吃三餐；家有良田萬頃，一個晚上也就睡一張床，對物質的消費今天在座的各位應該跟我一樣，基本上有房、有車、有衣穿就已經滿足了。所以要樹立節約消費觀。你看我的祖先杜甫，他的茅屋老早為秋風所破，尸骨到哪里都找不到了，但是他的詩篇我們從小都能背，一直背到現在。所以說，精神的東西是永恒的，物質的東西是暫時的。改革開放三十余年，我認為最大的問題是，以占有物質財富的多少來衡量人的價值觀，從而導致資源被無限制地消費、環境不斷地遭到破壞。按照現在的足跡，2.5個地球才能滿足我們人類的消費，所以要節約消費，消費多在精神領域，如我們去度假、看歌劇、聽戲劇，參加文娛活動，而減少物質消費，要建設新的生態文明理念下的價值觀。

最后，要說“循環利用”。它跟產業有關，廢塑料要循環利用，廢金屬、廢鋼鐵、廢汽車、廢家電都要循環利用。紡織品一年需要6千多萬噸，紡織品也要循環利用，倉儲垃圾要循環利用。為此，國家在這個領域里出臺許多政策，國家發展和改革委推出城市礦產行動計劃，比如，出臺對我們的工業園區進行循環化改造的措施；出臺推動城市倉儲垃圾試點城市推廣的措施；在廢棄物領域，國家還會推出城市廢棄物城市綜合處理基地。現在每一個大的城市，都是特大型的消費城市，比如北京是制造垃圾的，天津是制造產品的，為什么呢？因為北京的工業都轉移出去，北京是消費型城市，首鋼搬走，制造業都轉移出去了，近2千萬人口集聚進來，每天的糧食、煤炭、石油、建材和服裝都運進來、一天消費完了，倉儲垃圾當天就要排出去，生活垃圾是當天產生的，三五天產生一些日用品排放的垃圾；一兩年產生的舊衣服要扔掉；四五年產品的舊汽車要扔掉；三五十年產生的建筑廢棄物要拆掉，一個城市要維持運轉更新肯定要有廢棄物的處理基地。由于廢塑料這些產品在制造的過程中，對周邊環境要求很高，環境保護部有行業準入條件，離居民區多少米不準建，所以廢塑料行業沒有地方落地。北京市下決心利用首鋼搬遷剩下來的礦山魯家山，北京市政府投了20億來建設基礎設施，在那里，建成魯家山城市廢棄物城市綜合處理基地，包括廢汽車、廢家電、廢輪胎、倉儲垃圾和廢塑料、還有垃圾填埋場、焚燒場、還有環境教育基地，生態工業園作為城市廢棄物綜合處理，將來的發展趨勢是每一個城市都要建一個綜合處理基地來解決自身發展的問題。又比如，杭州市政府已給天子嶺杭州環境集團做了一個類似的規劃。而廣州要建設循環經濟七個廢棄物的綜合處理基地。在座的企業如果要進行項目投資，應該往這些領域投，將自己的事業和政府的政策、地方建設的實際需要掛鉤，這樣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

可見，資源循環產業是21世紀新興產業。在大的國際背景下，這個行業如何規范管理、如何實現華麗轉身？相信在座的國內外企業界的朋友能給出問題的答案，而不是我。我也希望在座的外國朋友能把你們在廢塑料回收方面的先進理念、環境保護的理念等先進的經驗與我們交流和分享。這對保護我們共同的地球、對人類共同家園的可持續發展同樣能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