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回老濟南》:寫老濟南不是報菜名,不是贊美詩
3月11日中午,畢皎背著雙肩包走進了麥當勞,坐在了記者面前。
這個三十歲的原創音樂人,穿著樸素,言談放松,與多數人印象中特立獨行的“搞藝術的”并不相同。但當他拿出自己的裝備——手機存著的新創歌曲的小樣和前奏,書包里放著的印好的歌詞,隨身的音樂播放器上儲著的超過六千首歌,音樂人的形象便立體起來。
2013年冬天,畢皎同一家地產公司接觸,接了個寫寫老濟南的活兒。
對于自小生活在市立醫院對面的閣子西街的他來說,對濟南有著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介紹自己不需要太長時間”。
此時的畢皎已經從最后一份工作離職四年,屬于全職原創音樂人。這對于一個從吉他入手的野路子來說,這段路走得并不容易,他自嘲干過了“能想到的所有工作”,認為“生活經歷越多,音樂創作思路越開闊”,也堅信“專業不專業,看你做出的東西”。
對于駕輕就熟的一個題材,畢皎的思考并不少,以什么方式表達,以什么唱腔演唱,對于他來說,是個問題。
“我先確定的是,濟南要有一首歌,寫老濟南人生活的市井民謠,這里面應該有濟南人特有的情懷。也想了很多唱法,譬如方言。只是流行音樂有著自己的美感,濟南話的發音與北京話,普通話十分相近,如果用濟南話來唱的話,十分不合適。”于是在這個長達三分五十秒的MV中,畢皎放進去的,是“香油油旋”和“磨剪子”的吆喝。
這是首僅花了三四天時間創作的歌曲,畢皎原以為不過是放在圈子里,給小眾聽聽,可沒想到,居然有上百萬的點擊量,跟著措不及防紅了一把的畢皎對此十分懊悔,“時間緊,還是太粗了”。
創作過程中不斷的有人提及“你漏掉了油旋、漏掉了甜沫,不能不說千佛山啊,泉城廣場怎么沒提……”畢皎有自己的原創態度,“我拒絕兩種寫法,一是報菜名,跟相聲里的一樣,把所有要說的東西羅列一邊,沒特色和亮點;二是贊美詩,空洞的沒有內容的歌頌,我寫不了。”
我第二首歌的MV費用不知道在哪里
“我從寧靜中而來,聆聽浮與沉的念白;我從淡然中而來,體會是與非的更改。”采訪過程中,畢皎拿出了另一首“泰山獎”獲獎作品《泉水泉水》給記者聽,流行音樂中糅合了東方宗教的元素,歌詞以第一人稱寫一滴泉水,畢皎說,“我個人更喜歡以小見大的寫法,一沙一世界的感覺,以這首歌為例,我是泉水,泉水是我,一個城市其實一個點寫好就行了,并不是要歌頌七十二名泉。”
畢皎這樣的原創作品其實不在少數,藝術性也要勝過《夢回老濟南》,但傳唱和流行度上顯然不行。這恰好便是原創的一個困境——市場需求和藝術表達之間的兩難。
2013年年末,《中國好歌曲》的爆紅,讓大眾開始關注起原創音樂和原創音樂人。而每每音樂人在歌曲結束后,再苦再難也不放棄的話語,也讓生存成了原創音樂繞不過去的話題。
作為全職的音樂人,畢皎坦誠,“一半時間創作,一半時間教人彈琴,不夠吃飯,《夢回老濟南》在網上有上百萬點擊率,但和我產生不了一毛錢的利潤關系”。
“原創是行業的基石與動力,音樂人的個性和風采都通過原創展現”,畢皎眼中如今的原創樂壇,卻如樂評人王小峰所言,“中國流行音樂沒有完備的產業鏈,沒建立起商業規則,這個行業的人都是一種搶奪式心態,能搶到就搶到,搶完就跑”。
“有許多作詞家作曲家,一輩子能給別人寫出許多歌,但唱作人十分容易被劃入框中,一輩子擁有一首好歌的人,不在少數,譬如《一無所有》于崔健,《朋友》于臧天朔。建筑越來越多,結構越來越少,歌曲越來越多,好歌越來越少”。這使得劣幣驅逐良幣,口水歌充斥著的大環境,讓堅守本心的原創音樂人舉步維艱。畢皎說,“寫原創應該有什么感覺寫什么,不受風格限制”,但現實生活是,“我第二首歌的MV費用不知道在哪里”。
更何況,“原創的樂趣是0和1,大多數人都在重復從1到10的工作,永遠按著譜子走,卻忘了,從0到1 比從1到10要難得多。”
好歌的標準有很多,它可以千奇百怪,可以搖滾,可以說唱,可以迷幻,可以哥特,但它必須“能夠安撫人心,安放情感”,在這個基礎上,能做到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