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的父親

游睿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男人來到了學(xué)校門口。男人頭發(fā)蓬亂，雙眼通紅，胡須密密匝匝的。他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覺。

今天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三個學(xué)生沒人來接。作為班主任，我得在教室里陪著他們，直到有人來接為止。

“你找誰？”我攔住那個男人。

男人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胡小花的爸爸，我來接她回家。”

知道來意后，我把胡小花叫了出來。此前，胡小花都是由她的奶奶來接的，她爸爸我是頭一回見。

胡小花飛快地跑出來：“爸爸在哪里？”

我指了指眼前的男人。

胡小花看到男人后卻站住了腳，“老師，他不是我爸爸。”

我嚇了一跳，趕緊摟住小花。我看過許多地方丟小孩的案例，犯罪分子就是裝成親人把小孩騙走的，沒準(zhǔn)這個男人就是個壞人。

“對不起，孩子你不能接走。”我拉著小花，打算回教室。

“老師，等等。”男人在背后喊道。

我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男人一臉痛苦地蹲在地上。他抬起頭對我說：“我真的是胡小花的爸爸，我今天剛回來，是她奶奶讓我來接她。你們怎么就不相信我呢？”男人幾乎是吼了出來。

“不是我不相信你，連孩子都不認(rèn)識你，我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給你？除非你能證明你是她的爸爸。”我說。

“對不起，老師，我剛才情緒不好。”男人努力地笑了一下，“小花一出生我和她媽媽就出去打工了，今天是我離開后第一次見到她。如果不是我有她的照片，我也不認(rèn)識她。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沒說要回來。”胡小花突然大聲說，“前天他還和我通過電話。”

這時，我看到男人雙眼有了淚水。他說：“老師，你有電話嗎？你說個號碼，我給你打過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正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我，等待著我的答復(fù)。我猶豫片刻，將號碼告訴了他。

接著，男人撥通了我的電話。男人說：“把電話給小花好嗎？”

我雖然不解，但還是將電話給了胡小花。胡小花接過電話，我看到男人臉上立刻揚起了笑容，他用溫和的聲音輕輕地說：“喂，小花。”

“爸爸！”幾乎是在一瞬間，胡小花飛跑過去，一把抱住男人。“老師，他是爸爸，他就是我爸爸！”

男人緊緊地抱住小花，把頭深深埋進(jìn)小花的肩膀里，小花也在他的肩膀上啜泣著。半晌之后，男人抬起頭，努力微笑著對我說：“幾年來，我天天給她打電話，她更熟悉的，是我的聲音。”

那一刻，男人淚流滿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