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收場的支付戰

江玲

日前有媒體爆出，為應對互聯網金融發展熱潮中崛起的第三方支付企業的挑戰，銀聯方面正在醞釀同社會資本合作發起一只募資規模約120億元的支付產業基金，投資包括前沿的互聯網、移動支付技術、交易安全技術等領域，以鞏固其在行業中的地位。

第三方支付是2011年被央行納入牌照管理，之后，發展之迅速，業務范圍擴展和市場份額擴張之快，令人驚嘆。目前，獲得許可的第三方支付機構共250 家，提供網絡支付服務的共有100多家。截至2013年底，支付機構共處理互聯網支付業務193.46億筆，金額總計達10.4萬億元。

第三方支付面臨監管

而對于第三方支付，近日，銀監會和央行曾聯手下發《中國銀監會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加強商業銀行與第三方支付機構合作業務管理的通知》（銀監發10號，下簡稱10號文）。10號文要求銀行從保護客戶資金安全和信息安全出發，對有針對性的問題細化了規范，涉及客戶身份認證、信息安全、交易限額、交易通知、賠付責任、第三方支付機構資質和行為、銀行的相關風險管控等。而在此前，銀監會和央行還曾分別下發過兩份相關文件，分別是2011年8月銀監會下發的關于“加強電子銀行客戶信息管理”有關規定的86號文和央行年1月下發的關于“加強銀行卡管理業務”有關規定的5號文。

據一位接近監管部門知情人士證實，前兩份文件雖已下發，但是作為中國最大的第三方支付機構支付寶方面以“麻煩”為由，并沒有執行相關操作規則。“在與支付寶的談判方面，大行還有談判空間；小銀行就沒有多少談判空間。如果支付寶不執行規定，小行為了留住客戶也只能遷就”。

銀聯與支付寶的博弈

而早在去年八月份，銀聯董事會會議上提交的《關于進一步規范非金融支付機構銀聯卡交易維護成員銀行和銀聯權益的議案》（下稱《議案》）中曾明確銀聯工作目標——“2013年12月31日前，全面完成非金機構線下銀聯卡交易業務遷移，統一上送銀聯轉接”；“2014年7月1日前，實現非金機構互聯網銀聯卡交易全面接入銀聯”。當時銀聯的主要收入來源仍是通道費用。

彼時有第三方支付的人士稱，“這是銀聯想雁過拔毛收一道手續費。”據對網上支付的預計顯示，2014年的年網上支付總交易額將達80000億，手續費也將達到800億，即使2013年少點，那么幾百億的手續費已成定數，也難免銀聯會想進來分一杯羹。

站在銀聯的角度，一切又有另一套計算模式。銀聯內部文件稱，據調研在銀聯卡的線上支付中，第三方支付向主要成員銀行支付的實際手續費費率僅為0.1%左右，銀聯希望達成的模式是：第三方機構接入銀聯，支付信用卡0.55%、各業務平均0.4%的費率；銀聯對接各發卡行，支付0.3-0.55%的費率；第三方支付對商戶端，則“市場化定價”。對此，支付寶工作人員則強調“壟斷將扼殺行業”。“為什么線下支付多年沒有創新，而網上支付、移動支付創新不斷？因為一個行業的活力正是基于開放和競爭，而非統一定價。”

當時事情也遠沒有銀聯想象的那么簡單，“一些第三方支付議價能力太強，和銀行多頭談判，銀行要么選擇直連后手續費被壓低，要么不能做類似支付寶付費，造成客戶流失。”某銀行分行卡部人士坦陳，大型第三方支付機構已有“壟斷”的趨勢。而所謂的大型機構無疑就是以阿里巴巴的支付寶為主的機構。

有銀行人士說，日漸壯大的幾家第三方支付“形成超大份額，挾用戶以令銀行”。

在支付寶和銀聯的博弈中，比較有意思的是，早在2005年，在支付寶花了兩年的時間只談下4家銀行合作直連的時候，馬云帶人去和銀聯談，希望能獲得銀聯的渠道，但銀聯覺得我們市場太小，不搭理；如今支付寶用10年時間談下了近200家銀行，銀聯又來橫插一刀。

誠然，日漸強大的第三方支付讓銀行的利潤及主動權受損是重要的原因，但銀聯方面似乎還有另一個聽起來比較冠冕堂皇的原因——“維權”。去年銀聯《議案》稱，第三方支付與銀行直連大量違規開展銀聯卡支付及其他業務，嚴重損害商業銀行和銀聯的商業利益和品牌權益。銀聯表示，部分第三方支付在直連的同時存在變造交易類型、套用商戶類別碼等違規情況；在業務開展過程中通過截磁截密、私自留存持卡人敏感信息，也讓持卡人的賬戶信息安全受到威脅。為此，銀聯認為其作為卡組織，牽頭推動非金機構規范開展銀聯卡收單業務，是業務風險防范的必然要求，也是參與各方資金安全與合法權益的重要保障。并稱，第三方支付通過電子商務掌握了大量客戶數據，并向金融領域滲透。“動搖了銀行對客戶的主導權，對傳統銀行業務逐步形成較大沖擊”。

別讓內耗犧牲先發優勢

今年3月14日前后，央行以“安全”為由，叫停了支付寶等公司二維碼支付和虛擬信用卡業務，隨后，工、農、中、建行紛紛下調快捷支付限額。而銀聯擬設百億基金進軍新興支付是否和這有關系呢？銀聯戰略顧問彭小軍回應，通過籌建產業基金對全產業鏈進行整合的想法在銀聯的戰略框架下存在已久，與此前的二維碼及虛擬信用卡風波并無直接關聯，“時總裁到任之后進一步明晰化，但目前對于基金規模、運作模式、合作參與方及股權比例仍在洽談，還沒有明確的定論。”

作為國際新興卡組織，銀聯在人力物力及技術能力仍相對有限，與國際范圍內相對成熟的卡組織相較，銀聯的發展現狀仍顯粗放，對資本市場的利用也相對單薄，轉型空間巨大。近五年來，Visa通過資本手段整合產業鏈的舉措亦層出不窮，電子商務支付服務商CyberSource、手機金融服務提供商Fundamo、在線支付公司PlaySpan 等均被納入麾下。與其相比，銀聯對資本市場的利用和對于產業鏈的整合力度都相對欠缺，有資料顯示，2012年的13.22億的凈利潤主要來源是刷卡手續費及品牌費兩塊。但彭小軍也坦言，“銀聯初期會選擇市場上較為成功的基金管理公司等合作。”產業基金方案一旦落地，將會是銀聯市場化轉型的又一突破性舉措。

有銀行內部人士稱：“產業基金投資新興支付技術企業，可以和一般產業基金一樣，通過企業上市或并購退出盈利，也可以收購培育成熟的技術或企業，為銀聯發展打造新的增長點。同時，可以把握行業大方向，扶持感興趣的技術和企業，通過行業標準來對此引導。畢竟不同的技術，受行業標準支持的前途更大。”

其實在傳統的金融體系中，支付盡管是金融行業的一項基本功能，但由于銀行們擁有利潤更加豐厚的領域，一直也不重視這塊。第三方公司經過十多年的拓展，在做了無數臟活累活后，慢慢積累了海量的用戶，才有了現在火熱的互聯網金融和移動支付。商業社會誰都不會大度地讓掉利益，尤其是移動支付市場當下發展勢如破竹，將來也必將有進一步的爭奪和投入。而在這場利益博弈中，更加考驗的是監管層的智慧。

一位金融行業分析人士建議，無論是銀行還是互聯網公司，都應該放棄零和博弈的觀點，這個市場足夠大，目前中國的移動支付行業、電子商務產業都屬于全球領先地位，不能因為內耗犧牲先發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