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應用中的問題和對策

文_趙鵬林

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應用中的問題和對策

文_趙鵬林

現代有軌電車作為一種中運量的交通工具，因其造價、運營成本遠低于地鐵，加之工期短、見效快受到廣泛關注。但在已開通運營的部分城市，基本上都把它安排在比較冷清的一隅，客運量不大，客運收入也不高，對解決城市交通擁堵、提高公交服務水平作用也不明顯。作為一種由納稅人出資政府決策的公共投資，如果既不能有效解決城市交通擁堵的社會問題，又需要長期對其運營虧損進行補貼，各地政府將不可避免承受來自市民及輿論的壓力。

為避免現代有軌電車“叫好不叫座”的局面出現，有必要從城市和城市交通角度對其進行分析總結，充分展現其對城市的有利之處，挖掘其對城市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根據每個城市的不同特點找出對策并予以解決。

現代有軌電車給城市帶來的積極意義

有軌電車對城市來說并不陌生，在早期的那個時代，它與城市的風格和人們的出行節奏融為一體，為我們留下當時大城市時髦的記憶。小汽車出現后，憑借速度、舒適、個人空間和方便等優勢很快贏得市場。城市修建了大量各種等級的道路，修建越來越多的停車場、加油站、維修站……路軌和接觸網迅速被拆除，道路空間讓位于小汽車，小汽車不僅成為一種出行方式，更代表著“自由”、“個性”，甚至成為身份的“標志”。于是，人和城市都因為小汽車改變了模樣。

可當城市道路的修建速度再也無法攆上小汽車增長速度時，交通擁堵抵消了小汽車出行的優勢，自由駕駛的快感被沮喪和無奈代替，由此帶來的城市道路擁堵、空氣污染、噪音振動、能源消耗、安全事故等指標快速上升，使城市品質急速下降，連不開車的人們也煩躁起來。現實讓人們重新反思小汽車的作用，并從城市角度重新認識公共交通系統。

公共交通系統和小汽車系統在出行理念上是完全不同的。公交系統要求每個乘客犧牲少許個人自由，大家共處在一個交通工具內，在不同交通工具間換乘，通過慢行系統步行到達目的地。這種系統雖然沒有小汽車自由方便，但比小汽車占用的城市資源和產生的排放要小得多，更符合我國城市道路資源少、城市空間小、出行人數多的國情。現代有軌電車就是這個公交系統中的一環，是城市化發展過程中遇到障礙時理性回歸的產物，給城市帶來了以下積極意義：

1. 現代有軌電車的運量約占地鐵的1/3，適合一般中等城市客運通道選用，也適合大運量地鐵交通客流的喂給和疏散；運營時速最高可達80公里，可作為大城市內跨組團間的快速交通工具，也可作為城市觀光、風景區游覽車輛。因此，針對不同客流，現代有軌電車的適配性強，大、中城市選用靈活方便。

2. 不像地鐵投資大、具有不可逆性，決策必須相當謹慎。現代有軌電車可在地面敷設，造價是地鐵的1/7左右，沒有復雜的地下工程，工期約為地鐵的1/4，施工擾民期短。深受財力緊張且需要盡快見到成效的城市歡迎。

3. 現代有軌電車雖然也在軌道上行駛，但調度、運行方式、增減車站都比較靈活，可以應對城市不同發展階段客流量的變化，在城市形態變化需要線路的修改和延伸時，現代有軌電車設備可重復使用，不會造成大的損失。

4. 現代有軌電車與地面公交相比運量要大。以某廠生產的5模塊為例，30米一列現代有軌電車的運量約280人，相當于5輛10米長的大巴。但其通過路口的時間及占用道路、車站的空間都要小得多。在繁華擁擠的城市道路上,時間、空間的節省對提高效率、保障安全尤為重要。

5. 現代有軌電車采用了動力平衡配置技術（類似動車組）、整體軌道技術（平整度以毫米計）,起動、制動快速且平穩；彈性輪軌使運營噪音很小；寬大的車門使上下車方便快速,低地板使步行從站臺到車內，平坦無障礙；流線型的車體充滿了現代設計感，為城市提供了高檔次的公交服務，是一種更為精致、舒適的出行工具。

6. 由于軌道可以敷設在綠化帶上，不用擴展城市道路寬度，僅重新布置道路斷面即可為城市交通增加運能。重新布置的綠化帶（草地、灌木、喬木）是城市生態系統中的重要環節，對道路交通而言也有降噪、吸塵、減少雨水沖刷、涵養水源的作用。現代有軌電車與綠化帶集約共用一塊土地形成了真正的綠色交通系統。這對土地資源稀缺、空氣污染嚴重、道路資源緊張的城市顯得尤為重要。

7. 現代有軌電車由于采用了蓄能式牽引供電方式，省去了空中接觸網和拉桿，美化了城市空間；若采用了超級電容作為儲能設施，便可以將制動的機械動能及時轉換為電能儲備后再次成為牽引動力，節電效果明顯。在有軌電車長期運營成本中，電費所占比例很高，因此，這種節電效果看得見，節電效益“得的到”的特征，深受運營企業歡迎。

8. 由于現代有軌電車造價不高，工期可控。其建造成本和運營收入（票務、非票務）基本能估算出來，再加上常年有票務收入，流動資金充沛，因此有利吸引社會投資，緩解政府建設資金緊張和未來運營補貼不確定等壓力。

公共交通系統和小汽車系統在出行理念上是完全不同的。公交系統要求每個乘客犧牲少許個人自由，大家共處在一個交通工具內，在不同交通工具間換乘，通過慢行系統步行到達目的地。

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應用中的難點

現代有軌電車也確實給城市帶來許多新的問題和麻煩。分析認為有：

1. 現代有軌電車在路面敷設，在有些地段要設專用通道擠占小汽車空間，在以小汽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城市，如何說服小汽車駕駛者是個難題；現代有軌電車在路面行駛，與道路、管道、綠化的管養在同一個界面交叉、互相干擾；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道路上敷設的設計，在《城市道路設計規范中》沒有規定，現在的設計單位大多是參考以往城市道路和城市軌道設計的經驗來完成。

2. 有些路段，現代有軌電車需和其他車輛共享路權。此時，相互干擾影響速度且易產生事故，大量電動自行車使問題變得更為復雜；在平交路口人、車混行時也容易造成交通事故。我國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安全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安全法實施條例》，在有軌電車方面都語焉不詳，發生事故時，交警和行業管理部門都面臨執法的困境。

3. 由于每個城市的文化傳統和城市形態不同，經濟實力、發展階段不同，在選擇公共交通方式時，往往會在地鐵、有軌電車、BRT之間舉棋不定。在如何為公共交通、小汽車交通、慢行交通配置資源時搖擺、糾結。選擇線位時，既想利用軌道交通帶動城市發展（開發新區），又想利用軌道交通解決城市道路擁擠（活化老區），對城市軌道的作用爭論不休。

4. 現階段社會投資進入城市軌道交通領域仍然面臨許多政策障礙，社會投資經營公共服務行業，能否按照市場規律運作獲取適當利潤仍然還有爭論。社會投資者也沒有認識到這個行業投資的特點，沒有做好與當地政府及周邊居民、沿線乘客長期相處的思想準備。

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應用中的解決思路

1. 首先要認識到我國人多地少的局面是不可改變的。城市盡管拿出近1/4的土地為汽車修筑各種道路，但路修得越多越寬，越刺激小汽車的增長，道路就越擁堵，這是惡性循環。必須重新定位小汽車和公共交通功能，根據運能重新分配城市道路資源。

世界各大城市的經驗都證明，小汽車要開得動，大多數人就必須乘公共交通，只有公共交通系統能為大多數人提供快捷、準時、換乘方便、乘坐舒適的服務，才能吸引人們放棄小汽車。因此，必須建立能與小汽車出行方式競爭的公共交通系統。當人們可以通過出行時間、出行成本、出行舒適度等要素，自由選擇乘公共交通還是小汽車時，二者優勢和平衡就由市場選擇出來了，道路資源也就被市場配置出來了。這里，政府的關鍵作用就是制定和落實公交優先的政策。

對現代有軌電車來講，落實公交優先政策的關鍵就是道路資源的重新分配，如若城市不愿意拿出優質道路資源供公共交通使用，落實優先公交出行就是一句空話。

2. 地鐵、現代有軌電車、BRT、公交、出租車等交通工具共同組成整個公交系統，城市可根據各自需要和可能，選配交通工具來組成各具特色的公交系統，處理好相互之間的級差搭配、換乘關系和步行設施。要制定一個系統的公共交通發展戰略和實施計劃，這個計劃與城市市政建設有很大關系。

同時，現代有軌電車的建設涉及社會管理、公共服務、資源配置、市場公平等多個領域的問題，涉及城市發改、規劃、建設、交通、城管、財政等多個部門行政許可管理，涉及運營企業和乘客、沿線市民、平行運營的其他公交企業利益平衡等。因此，政府需要有個部門統籌協調。

同樣，組建一個運營公司也非常重要。確定運營公司的性質和市場定位，確保運營公司能在幾十年間安全、高效、可持續的發展，為市民提供高水平的服務，最大限度地減少政府補貼。

現代有軌電車是高度城市化的產物，政府和市場在體制、機制上都要做出相適應調整。

3. 需要配套一系列公交優先的政策支持現代有軌電車推行。為保證效率和安全，需要制定一套新的規定來明確現代有軌電車和其他車輛、行人的相互關系、責任。比如，有必要修改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安全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安全法實施條例》。修改重點一是尊重上位法，二是保證車輛的運行、乘客、沿線的行人安全，三是保證公交優先和平衡各主體的道路利用權利。規定也要考慮各個城市不同文化背景、出行習慣。比如，有大量自行車、電動自行車上路的城市，就需要特別條款予以規定。

4. 為解決現代有軌電車利用路面運行與城市市政管養交叉作業的矛盾，需要制定一套既保證現代有軌電車運營、搶修作業，又保證市政管理部門各項管養作業的管理規定。建立長期協調機制，根據各自作業特點，在時間、空間上做出合理安排。

5. 現代有軌電車上路后，這條道路的功能隨之改變，交通影響涉及周邊道路和所有相交路口，要擴大交通影響評估范圍；為使道路斷面和功能更加合理，需要對所有機動車、非機動車道和人行道、綠化帶數量和寬度進行重新分配；所有相交的路口要重新進行交通分析，確定路口的渠化形式；在此基礎上，對道路的縱、橫斷面、交通標志、地下管線、綠化帶、路燈進行重新布設；根據公交優先通過的原則重新調整信號系統，確定有哪些路口需要安排現代有軌電車優先通過，對信號系統進行重新配置；結合現代有軌電車車站優化行人過街設施，調整行人斑馬線及配套的安全防護設施。

6. 現代有軌電車沿軌道行駛，一旦事故停車，其他列車無法像路面車輛可以繞行超過事故車輛繼續行駛。因此，在軌道線路設計時，特別要注意折返線、存車線的預留，方便事故出現時，可以按新的交路組織運營方案。

組建一個運營公司也非常重要。確定運營公司的性質和市場定位，確保運營公司能在幾十年間安全、高效、可持續的發展，為市民提供高水平的服務，最大限度地減少政府補貼

7. 現代有軌電車的駕駛同時具備軌道交通駕駛（調度、道叉、信號）和路面駕駛（目視、跟車）的特征，駕駛員要兼有軌道交通駕駛員和大型客車駕駛員的能力。因此，有必要針對有軌電車司機制定新的學習培訓辦法、考核辦法，制定駕駛證管理和車輛牌照發放辦法。

8. 對財政資源緊張的城市，政府投資無法全部滿足軌道交通建設與運營要求時，政府就特別希望社會資金參與軌道交通建設與運營。即便財政收入充沛、穩定的城市，在運營收入無法覆蓋運營成本時，政府也有長期巨額補貼的風險。

軌道交通具有公共服務屬性。社會資金進入軌道交通行業具有市場經濟追求利潤的屬性。引進社會資金的關鍵是處理好這兩種不同屬性的關系，處理好政府、企業、乘客三者之間的關系。

有軌電車的運營技術特點和公共交通屬性，決定了政府有責任為投資企業創造一個競爭不那么激烈的營商環境，讓企業通過服務市民和適度競爭，在達到政府考核標準后，在客運市場獲取一定利潤以維持整個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企業要明白這個行業的盈利特點是投資大、回報慢、回報可靠、回收期長。是典型的“放長線、釣小魚”投資方式。雖然同業競爭不激烈，但每天要與成千上萬的市民打交道，社會責任非常大。因此，參與投資運營的企業要長期保持較高的服務、安全意識不能懈怠。

為實現上述目標，政府要制定一系列的配套政策，并將其具體化。如制定特許經營條例，分清政府和企業的責任等；制定票價和調價的機制；制定補貼政策；制定服務及考核標準等。

市場經濟本質是法治經濟。只有法制健全了，投資者的顧慮才能打消，公眾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總結

1. 在我國從工業化向城市化轉變過程中，對現代化的錯誤理解使私人小汽車在城市無序過度發展，城市的風格和活力消失了，人也不舒適了，城市化遇到了阻礙。

為擺脫這種困境，必須轉變城市發展觀，盡快引導城市建立一個能與小汽車交通競爭和良性互動的公共交通體系，改變人們的出行方式。

2.現代有軌電車在技術上已經成熟，它對解決城市交通擁堵、改善城市環境有很大幫助，適合在我國城市中使用。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道路路面行駛，城市和現代有軌電車都要做出調整以互相適應。借此契機，可以整體提升該城市道路交通功能和道路景觀，從而提高城市化水平。

3. 要為現代有軌電車制定和修改一些行政法規和設計規范，保障所有機動車和行人的安全和效率，并使工程技術人員、行業主管部門和執法者有法可依。

4. 為減輕政府建設投資和長年運營補虧的財政壓力，政府可依靠市場機制吸引社會資金參與軌道交通建設和運營。為此要制定一些政策、規定，分清政府和企業的責任，保障公眾和企業的利益。

5. 可以看出，整個過程中起關鍵作用的是政府。如樹立公交優先的理念，制定投融資政策、補貼辦法、小汽車政策，修改道路交通管理規定和設計規范等，幾乎涵蓋了政府主要的工作范疇：市場方向的引導、關鍵資源的配置、社會管理及公共服務。

6. 運營后，現代有軌電車客流量的多少，一定程度反映了人民群眾的認可度。只有客流量達到預測合理范圍了，我們才能說現代有軌電車在城市應用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