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不是改變階層的通行證

袁新文，

北京，

媒體工作者

從初中、高中到大學，外語都是主科。外語成績的好壞，幾乎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研究生、公務員考試都需要英語考試，求職、晉升需要英語證書，留學群體更加低齡化，富裕階層希望把孩子直接送到國外讀中學甚至小學。2011年中國僅高中生出境學習人數(shù)，就占中國總留學人數(shù)的22.6%，他們要參加托福、雅思、SAT考試。即使在“小升初”的各種隱秘考試中，英語仍舊是一個重要的考核項目。競爭的加劇，使考試難度逐漸增加，甚至達到了中考或高考水平。

教育主管部門希望小學英語回歸于興趣，而家長們卻將英語作為一項必須提前開發(fā)和熟練掌握的技能。這種落差的根源在于，在當今社會大環(huán)境下，英語本身的地位越來越高，早已超越了其作為工具的價值。

2013年10月21日，北京市公布高考改革方案，并征求意見：自2016年起，語文學科分值將由150分提高到180分；英語學科分數(shù)由150分減為100分。方案還同時明確，小學三年級前不開設英語課程。這是繼2001年后英語教育政策的一次較大調(diào)整。

小學英語課程列入國家級課程正式開設，始于2001年秋季開學。教育部明確，全國小學可在三年級開設英語課程，有條件的地區(qū)可以在一年級就開課。也就是說，按照2001年教育部的規(guī)定，我國學生學習外語的起始年齡最早為六七歲。新政策實施后，北京市學生在學校內(nèi)學習外語的年齡將被推遲到八九歲。

近半個世紀以來，對人類語言學習能力的研究，一直是生理學家、語言學家與教育學家們共同熱衷的問題。究竟有沒有學習外語的最佳時期？孩子是否應該盡早學習外語？很多父母、家長也同樣期待明確的答案。

專家們的實驗結(jié)果卻各不相同。主要原因在于，語言學習本身就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除了年齡條件，還取決于語言環(huán)境、師資狀況、學習方法、學習時間等因素。但比較統(tǒng)一的意見是，就語言學習本身，“年齡小”有一定優(yōu)勢，尤其在語言學習方面。

那么，到底兒童在什么時候開始學習外語最好？

美國哈佛大學心理語言學家萊尼伯格認為，大致時間是兩歲到青春期。在兩歲前，語言學習是不可能的，因為大腦還不成熟。所以，國際上一般認為，兒童在6歲開始學習一門外語最佳，最遲不能超過12歲。因此，很多國家的學校選擇8至9歲開始學習外語。在此期間，可以趕上外語的“可教學期”，同時也給予母語一定的鞏固時間。理想的做法是，在母語不會讀寫前不要教孩子們?nèi)プx寫外語。這樣，第一語言的那些基本概念通常可以成為兒童外語學習的敲門磚。

值得注意的是，在掌握母語能力之前，過早學習外語需要比較苛刻的條件。主要制約性因素在于缺乏外語的語言環(huán)境。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只有移民家庭的孩子可以熟練掌握兩種語言。不具備這樣的語言環(huán)境，則會使孩子的發(fā)展面臨一定的風險。我國腦科學專家楊雄里院士認為，過早學習外語，極可能對孩子學習母語造成干擾，導致邏輯思維能力缺陷。因為人學習的重要內(nèi)容是學會邏輯思維，通常而言，一般人的邏輯思維形成是通過母語學習。此外，兒童的數(shù)學運算能力、身體素質(zhì)等方面都需要提升，而不應只限于外語學習。

我國的教育部也認為：“8歲左右是學習外語的最佳期，在這個年齡段開始外語學習，不與母語學習沖突，效率較高。”因此，北京市將英語課程的開始時間推遲到三年級，即孩子八九歲階段，并不會錯過學外語的最佳時期。

但另一方面，英語學習的低齡化趨勢卻越來越明顯。很多孩子開始在學齡前，即四五歲就進入各種英語早教班中。在調(diào)查中不難發(fā)現(xiàn)，上學的孩子中參加課外英語班的比例也非常高，甚至整班學生在課余時間都會在學英語。在目前的全球化趨勢與英語作為國際交流默認通用語言的前提下，英語學習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與之相對應，我國小學英語的課程標準卻非常寬松。其目標主要在于培養(yǎng)和保護孩子的學習興趣，以游戲體會為主，而不是傳授知識。并且小學英語課享有不考試的“特權(quán)”。教育主管部門希望小學英語回歸于興趣，而家長們卻將英語作為一項必須提前開發(fā)和熟練掌握的技能。這種落差的根源在于，在當今中國大環(huán)境下，英語本身的地位越來越高，早已超越了其作為工具的價值。

教育專家們認為，就英語學習本身而言，其實并不存在“起跑線”，任何年齡階段的人都可以學好。但家長們則認為，“起跑線”始終存在，那就是重點小學、重點中學、國際名校、公務員、大公司、更高的階層。英語就是聯(lián)結(jié)這不同“起跑線”之間的快速通道，是改變“階層”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