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在光影中的訴說

劉秀梅 邵慧?

摘 要：中華民族有著幾千年的優秀文化積淀，富有開發力和創意文化想象的寶庫。匈牙利舞團的影子創意舞蹈《符號中國》，在2014央視春晚的亮相，帶給我們以新的思考。本文將以匈牙利舞團在2014央視春晚的節目和在英國達人秀奪冠的兩個作品為例，試從皮影藝術的傳承與新生、符號的具像化表達、宏大敘事和私人敘事的三個視角來探討其獨特的文化傳播特質。

關鍵詞：影子舞；體姿符號；文化傳播特質

中圖分類號：J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06-0012-02

中華民族有著幾千年的優秀文化積淀，富有開發力和創意文化想象的寶庫。2014年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給大眾呈上了一道文化大餐，其中舞蹈類節目《符號中國》讓中華傳統文化在光影中得到了訴說，創造性地整合了情感與體姿符號，呈現出文化傳播新特質。《符號中國》成功地將現代舞蹈與傳統中華文化完美結合創作而成，把中國的代表性地標和傳統文化中的特殊符號表現得淋漓盡致。創意是促使民族文化發展的原動力，以一種新的傳播方式弘揚了中華豐厚的傳統文化，拓展了文化資源的開發路徑，滿足了廣大人民群眾多樣化的文化需求。本文試匈牙利舞團在2014央視春晚表演的節目和在英國達人秀奪冠的兩個作品為例，從如下三個視角來探討其獨特的文化傳播特質。

一、人體造型“素描”：整合多元文化的創造力

匈牙利吸引力舞團在維基百科中的介紹是Attraction （shadow theatre group）[1]，直譯為“吸引力影子舞團”，著重強調了該舞團的藝術呈現形式——影子。影子舞通常是由舞者運用抒發情感的體姿符號造型，經由不同類型光源的照射，將情感充沛的肢體語言創造出的奇幻造型投映在白色幕布上。影子舞大多以挖掘民族傳統文化為內容，通過人體造型的“素描”，對民族文化的展示形式進行新開發，使其更具可視性、趣味性和互動性。

影子舞最早發源于中國的民間藝術皮影戲，是對皮影藝術的傳承與新生。皮影戲的表演是先自制一塊類似電影銀幕的白色幕布，俗稱“影窗”、“亮子”等，在幕后加以燈光照射，演員們在幕后操縱事先按劇情制作并安裝好活動關節的影人，把幕上的影子展示給幕前的觀眾，再配以音樂鑼鼓及說唱進行故事表演[2]。皮影戲中的人偶、布景、道具等，通常是民間藝人用手工、刀雕彩繪而成的皮制品，故稱之為皮影。

伴隨技術的進步，《符號中國》巧妙地將幕布與多媒體完美結合，與多媒體視頻的互動呈現形式，凸顯了創意能力，強化了情感與體姿符號整合多元文化的傳播特質，使舞蹈藝術審美觀念與時俱進，讓觀眾有更優質的視聽體驗。

在《符號中國》中，當舞者用體姿符號編織形成黃山的審美意象時，其剪影與多媒體的背景——光彩照人的紅日相融合；當舞者用身體變幻出桂林山水與漁夫時，背景則變換成夕照的落日，構建了一幕恬靜、祥和的漁民生活場景；當幾位舞者組合成憨態可掬的大熊貓時，背影的右上角則慢慢延伸出翠綠的竹枝，舞蹈人體造型“素描”呈現了熊貓富有典型性的造型動作；當萬里長城的意象出現時，天空的背景則以橙黃色為主色調構成了一縷縷不斷飄動的彩云，使舞者體姿符號表達的內在節奏與外在節奏完美統一（如圖1所示）。與此同時，背影音樂采用的是古箏十大名曲之一、悠揚澎湃的《春江花月夜》片段。《春江花月夜》配合《符號中國》中上半部分不斷出現的自然景觀，讓觀眾仿佛融進一幅幅水墨畫的剪影中，置身在山水間。

圖1

在陣陣熱烈的掌聲中，舞者“充分發揮動作思維的能力，完美地傳達內在情感”，“以動作思維的高度敏感按審美的方式”不斷推出新的創意：一架車馬，一位秦俑士兵挺身躍上車馬，端坐其上，手臂緊握髻繩，四匹駿馬蓄勢待發，背景則是暖橙色放射狀光芒，“舞蹈主體以審美情感發展的流動線支配著身體動作、姿態”[3]，在新的時空中按照不同的向度延伸、拓展，營造出中華傳統的文化符號；當天壇中雄壯大氣的祈年殿出現時，背影則是由藍色到橙色漸變的天空；當人體造型“素描”整合體姿符號創建出一只莊嚴的石獅時，背景則變幻出天安門的建筑一角，這種由立體思維時空的舞蹈語匯構成的“影子”審美意象，加深了對中華文化傳播力度（如圖2所示）。

圖 2

《符號中國》后半部分在喜氣洋溢的管弦樂曲《春節序曲》伴奏下，依次出現火箭依托發射基地的發射塔、書法藝術“春”字盎然和爆竹禮花烘托的馬頭“2014”剪影（如圖3所示）。這些環境光效與景物，與舞蹈的體姿符號創造的影子造型，共同體現馬年春晚傳播中華傳統文化精髓的新特質。

圖 3

二、光影與人體剪影：文化符號的具象化表達

光影與人體剪影構建的舞蹈語匯，將文化符號具象化，是民族文化的表達新思路和新形勢，拓展了傳統文化傳播渠道，提高了文化傳播效率，加大民族文化傳播的實效性。符號是信息的外在形式或物質載體，是信息表達和傳播中不可缺少的一種基本要素。人類使用的符號包括語言符號、非語言符號。非語言符號包括語言符號的伴生符號（類語言），外表，體態符號，時空語言，物化、活動化、程式化的符號。在日常生活中，“一般的體姿符號，只是作為語言的輔助形式有限地傳達思想感情”，如手舞足蹈表現出激動的心情，“再見”時揮手告別等。“而舞蹈藝術則把日常生活的體姿符號加以提煉、改造、升華，使之成為舞蹈藝術特有的語匯，具有充分的表情功能，完美地傳達細致入微的思想感情的變化。”創作者、舞者是從現實生活中取材，將傳統文化元素經過理解與創作，在“遵循著心理規律、視覺規律對體姿符號的系統運動驚醒實際操作[4]”的基礎上，將具象的現實不斷符號化，形成了編碼的過程；而觀眾則將抽象化的符號經由個性化的解讀，構成了譯碼的過程。匈牙利舞團在英國達人秀奪冠的兩個作品：《符號英國》和《Read All About It》以其獨特的舞蹈表現形式和創意，贏得了廣大電視受眾認同。吸引力舞團曾在英國達人秀第七季決賽中，以《符號英國》影子舞蹈，將英國歷史上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獨具特色的標志和重要事件通過剪影舞蹈完美地呈現出來。在第一幕中，飄揚的藍紅白米字旗上清晰地看出英國的地圖輪廓，這是一反常規的以舞者體姿符號構成具體信息為主的表現形式，而用鏤空的辦法，以舞者體姿符號遮擋光效背景的視效方式，呈現創作主體所要傳達的文化信息。緊接著丘吉爾的演講音頻，舞者迅速拼成了英國首相丘吉爾的側臉圖，禮帽和煙斗逼真地道出了英國精神的內涵——勇氣、禮貌、擔當的“紳士道”。在節奏緊張的音樂下，舞者們搭建出英國衛兵正在站崗的剪影疊加在米字旗上，象征英國政權的確立。

當背景光影切換成飽和度高的紅色時，舞者們用身體拼出了“KEEP CALM”的字樣，將觀眾帶回到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的那一刻，英國政府制作了“保持冷靜，繼續前行”（Keep Calm and Carry On）的海報。而當舞者們肢體語言整合為五環、火炬、揮著米字旗的人群、2012的字樣出現時，歷史的車輪則進展到了2012年倫敦承辦第三十屆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現場。《符號英國》中，女王加冕和側臉的剪影，類似中國篆刻中創作手法。加冕的剪影，舞蹈體姿符號以突出女王主體為實體陰影，類似篆刻中的陽刻，把文字筆畫留住，將其余部分刻去；而女王側臉的剪影，則是運用舞蹈體姿符號造型將臉部鏤空，其余部分由陰影構成，類似篆刻中的陰刻，將書寫的文字筆畫刻去，使舞蹈光影與人體剪影的結合創意表現增加了難度。最后，在舞動的紅藍米字旗背景下，出現了一只頭戴王冠、代表英格蘭國徽上的獅子形象，完成了對英國文明史的訴說。在這些標志性符號的串聯過程中，舞者以其獨特的審美情感支配著肢體動作、姿態、力度、技巧等，將具象化的符號串聯起來，使其形成了有邏輯性、故事性的軸線，在不同的時空中，按照既定的敘事方向發展、延伸。

三、情感與體姿符號：創建民族文化的新時空

如果說《符號中國》《符號英國》中采用的是對中國和英國文化典型符號表現的宏大敘事，那么，《Read All About It》則是從個人的視角呈現出唯美的愛情故事。在歷史敘述中，以個體經驗為基礎的“私人敘事”與以群體抽象為基礎的“宏大敘事”構成了一對緊密相關的對應關系。私人敘事是對歷史敘事和記憶的一種必要的補充、修復、矯正和保存，這便是以私人生活和個體經驗為基礎的私人敘事的價值所在[5]。作為影子舞蹈，關鍵在于將舞者的肢體語言與光影結合，通過體姿符號建構具有文化內涵的傳播信息。而實現這一審美效果的舞美設計也必須發揮其創意，必須“從觀眾的角度出發，考慮視覺效果與情感交流的空間形式。舞臺空間是通過形象的形式感，闡釋演出內涵，演繹造型美的變幻。在空間結構、造型組合、色彩處理等方面，要從欣賞的角度出發，使舞臺的時空中充滿視覺形式美的看點”[6]，《Read All About It》空間變幻多樣，有初識的石林、相識的城堡、相親相愛的心形物體、契定終生的教堂、甜蜜的蜜月之旅、大本鐘下的孩子搖籃、征兵入伍的部隊、熱帶雨林的戰場、戰友們簇擁的葬禮、妻兒獻花的墓地……在這復雜的審美時空之下，影子舞者揮灑著激越的情感與體姿符號，創建出一對情侶從相識到相戀、結婚生子直到丈夫入伍、犧牲、妻子攜年幼女兒在墓地獻花的故事發展的情境。這種以個體經驗為基礎的“私人敘事”創作手法，更趨平實質樸，情感刻畫更加細膩、生動，讓典型的故事貫穿通篇的舞蹈影像表達，在歷史的敘述中體現人文關懷意識（如圖4所示）。

傳統文化是一切文化創意的土壤，世界文化源遠流長，世界舞蹈藝術創作豐富多彩。匈牙利舞團創作的影子舞蹈可作為借鑒，中國的電視藝術已有所開拓。在央視《星光大道》2013年度總決賽，“舞步蛇”表演的影子舞，發揮她們創意的天賦。電視舞蹈藝術有其舞者體姿符號與舞臺空間完美結合的表現優勢，具有藝術拓展的無限潛力。在此希望：中國電視舞蹈藝術以創意為核心，以科技為后盾，以市場為導向，以人文關懷為訴求，創造更多具有競爭力的藝術作品，讓廣大受眾分享共同的文化傳播空間、分享共有的文化信息資源，在與其他藝術相互依存中，創造更加多樣性傳播民族文化的佳作，在數字化、網絡化傳播帶給我們的互通、互融、互濟、互動中，共同為人類社會創造和諧美好的未來。

參考文獻：

[1] 維基百科Attraction （shadow theatre group）[EB/OL].http：//en.W- ikipedia.org/wiki/Attraction_（shadow_theatre_group），2014-02-01.

[2] 崔永平.略論中國皮影戲藝術[J].文藝研究，1993（3）.

[3] 劉秀梅.影視審美思維論[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0.

[4] 劉秀梅.在情感與符號表現之間——舞蹈藝術內在機制探析[J].舞蹈，1992（3）.

[5] 雷頤.“私人敘事”與“宏大敘事”[J].讀書，1997（6）.

[6] 譚鐵志.演劇與影視舞臺空間創意[M].北京：華文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