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冬梅
摘要:莫言在中篇小說《三十年前的一次長跑比賽》中,成功地描繪了民間文化的神奇魅力。莫言從民間出發、從個性出發的創作立場,使他從刻板的文學理論和創作成規中解放出來,創造了色彩紛呈的文學作品。
關鍵詞:莫言小說 民間文化 人與自然
引言
莫言在1998年發表了中篇小說《三十年前的一次長跑比賽》,對于此篇的評論已很多,但從民間文化的角度進行解析還較少。這篇小說圍繞著一位民間奇人的經歷,描繪了一幅幅生動活潑、別具一格的民間文化活動場景。小說揭示了這樣的主題:在物質匱乏的歲月,在大自然中奔跑會給人心靈的慰藉,而人類也因對于自然的熱愛,彰顯了生命的活力,弘揚了生命的韌性。
一、快樂的人與自然互動與現實艱難的生存環境
小說篇首一句是:“此文為紀念一個被埋沒的天才而作”。這個天才就是主人公朱總人,一名鄉村小學代課教師。他只因為走路先邁右腿,就在那個黑白不分的年代被荒謬地錯劃為右派。他駝背很厲害,甚至在他的學生看來,一個人變成這樣的羅鍋還不如死了好。然而他自己卻格外自信地認為:“人與野獸的一個重要區別就是,人是惟一的有意識地通過運動延長生命的動物。”那個時期,那類群像通常被簡化為苦難與黑暗。而這篇小說卻拋棄了題材中預設的歷史理性,以經驗的、感覺的、身體的方式來重述歷史,消除了意識形態的抽象色彩,在苦難與黑暗之外,發現了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快樂而旺盛的民間體育世界。
主人公朱總人是一個極具運動天賦的奇人。他頭功了得,能撞破廟里的大鐘;肺活量驚人,在水里閉氣一個小時也沒事;還用不正規的打法,打敗了縣乒乓球冠軍;跳高則用當時罕見的背越式,越過了一米五的高度;在有省體工隊專業選手參加的長跑比賽中,最后拿了第一。他還因為高尚的人格而受人尊敬,嫉惡如仇,充滿正義感,出手懲治地方混混;身懷絕技,卻謙虛謹慎,總是不愛顯山露水。正是在這個人物身上,體現了普通中國人的美德。其人物特征都是通過個人能力來表現的。尤為值得注意的是,作為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他獲得了人們的尊敬,贏得了個人的尊嚴,這就更突出了人的生命強力。
小說在渲染這種生存環境的苦難壓抑的同時,也著力建構了一個洋溢著歡快、愉悅氣氛的人與自然的互動世界。在這里,人類在大自然中游戲的快樂、勞動的歡愉是融合在一起的。對大羊欄村的村民和膠河農場的右派來說,在自然中奔跑是他們生活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管是辛苦的勞作,還是閑暇時的休閑娛樂,隨時隨地都可能展現出跑步的速度美和力量美。比如文中曾是標槍運動員的馬虎和短跑運動員張電、長跑運動員李鐵一起抓野兔的事,就是將運動技能融入到了日常勞動當中,既完成了勞動任務,又表現出了三個人高超的技術、飛一般的速度和超強的耐力。雖然,他們不能上賽場只能抓野兔的現實不免有些悲哀,但在這里,在大自然的懷抱就是被壓抑的精神狀態的一種有效方式的放松和娛樂。他們充滿了勃勃生機和無限活力,恰與生存環境的艱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少了名次的競爭和勝負的計較,多了自然快樂和自由,在一定程度上更接近于人類的自然屬性。
二、莫言小說反映民間文化獨特的魅力
近年來,有學者對20世紀中國文學的民間文化因素進行了闡釋,認為這是一個多維度多層次的概念,但主要是指來自中國民間社會主體農民所固有的文化傳統。而莫言就是擅于開發民間文化資源的高手,其民間敘事的最大特點總是在這里,他的小說敘事不含有知識分子裝腔作態的斯文風格,總是把敘述的元點置放在民間最本質的物質層面和生命形態上啟動發軔。在這篇小說中,主要情節就是圍繞著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民間文化展開的。除了朱總人的種種傳奇故事,體工隊下來的右派們用標槍捉兔子,用跑步的強項捉賊,都以非正規的方式融入了民間生活,別具韻味和魅力。
莫言小說的民間敘事富有較強的情感化、體驗化的色彩,也攜帶著較濃的自由性、活潑性的特點,它自由地轉換敘事視角,生動地展示出了體育運動的游戲性、趣味性及其活力、張力。在文中,莫言以三十年前的“我”來充當現在的敘事者。此外,小說還有一個隱含作者,那就是成年的“我”,作為回憶者的“我”,有時候這個成年的“我”便會跳出來進行一番客觀的評述。主人公朱總人之奇最主要地體現在他充分展示了民間文化色彩和民間生命意識:民間生命意識具有獨立、自由、不受外在規范束縛的個性精神,往往能夠展現出窮苦人民在承受和抵抗苦難命運時所表現出的正義、勇敢、樂觀和富有仁愛的同情心,普通人在追求自由、爭取自由的過程中所表現的開朗、健康、熱烈的生命力沖動,這是一種從苦難的生存狀態中表現出來的樂觀精神。
西方漢學界著名學者史華茲認為:盡管中國的精英文化與民間文化可能都有共同的新石器時代的起源,但后來與民間文化發生了決定性的分離。精英文化與民間文化并非同一種文化的兩種版本,它們也不必然地呈現出平行并列的關系,它們之間的關系是兩個既相互影響但又相對分離的領域之間動態張力的互動關系。民間文化長期以來形成一套約定俗成的價值體系和生活準則,與精英文化的普遍規范具有一定程度的疏離。
輕松幽默的敘述語言也更充分地表現了主人公的快樂和活力。小說經常用一些非常規的語言和詞匯來描寫民間文化活動,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意地融合不同風格、不同文體、不同色彩的語言,將方言、民間歌謠、俗語、歇后語、政治術語等融合在一起,取得了一種戲謔化的喜劇效果。其幽默的語言不僅以迥異的方式展現了人的生命活力,表現了人的強大精神,而且寫出了在自然中的快樂、生機與活力。
新時期以來的文學作品,右派題材很多,但往往具有某種泛濫的悲劇感,把右派生活描寫得暗無天日。但在作家莫言的筆下,右派得到了應有的尊重,保持了個體的尊嚴。這些右派,看樣子是歡天喜地的,每天融入了大眾的生活之中。正是從民間的視角來重新描寫右派,作者莫言真實地再現了樸實的鄉村人民對知識和知識分子的尊重,也還原了歷史的復雜性。精英文化與民間文化的交流,為小說增添了獨特的魅力。
結語
20世紀以來,我國許多作家都提倡在思想界進行啟蒙運動。而在當今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人們對生命越發珍視。莫言在這篇小說中成功地描繪了民間神奇的文化魅力,鮮明地表達了自然對塑造健康人性的重要性,這是相當難能可貴的。通過主人公——一位民間的奇人,生動地描繪了鄉村民間文化場景,揭示了在物質貧乏年代人們的生命強力,追尋了中國剛健有為的思想文化傳統。作品喜劇化的表達方式,使民間文化展示了神奇的魅力,是人們對抗苦難的生命之歌。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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