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雅緣

宋明霞+馮令剛

葉嘉瑩耄耋歸來

今年是恭王府重啟“海棠雅集”的第四個年頭。

靜靜地等待春風春雨，直到翠芽相爭，花開爛漫，甲午海棠雅集迎來了遠游73年的學子，著名詩人葉嘉瑩先生。

“春風又到海棠時，西府名花別樣姿。記得東坡詩句好，朱唇翠袖總相思。”

“青衿往事憶從前，黌舍曾夸府邸連。當日花開戰(zhàn)塵滿，今來真喜太平年。”

“花前小立意如何，回首春風感慨多。師友已傷零落盡，我來今亦鬢全皤。”

“一世飄零感不禁，重來花底自沉吟。縱教精力逐年減，未減歸來老驥心。”

4月18日，恭王府大戲樓，葉嘉瑩先生激情吟誦了她為2014年恭王府“海棠雅集”所作的絕句四首。

1941年，葉嘉瑩考入輔仁大學，就在女院恭王府舊址讀書。在這里，葉嘉瑩追隨恩師，古典文學大師顧隨先生，陸續(xù)聽課六年，記下了八大本筆記，雖為生活所迫，顛沛流離海內(nèi)外，這些日記卻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在詩歌中展開自己多難、真實而審美的一生，從此，詩歌成為她的信仰和生命。

1978年12月，葉嘉瑩終于站到了祖國的講臺上。南開大學小禮堂，葉嘉瑩古典詩詞開講。講到溫庭筠的《菩薩蠻》時，望著臺下莘莘學子，她深情地說：“古詩詞這么美好的一份珍寶，我多么希望你們能看見！”

2013年，一封來自恭王府管理中心“海棠雅集”的信函，讓葉嘉瑩“心中感慨，欣幸不能自已”，此時她已遠離西府海棠72年，從青春年少到耄耋老人，多少情思都寄予《金縷曲》。

2014年甲午雅集，正值葉嘉瑩先生90歲大壽，西府海棠見證了這一時刻。恭王府管理中心主任孫旭光將福字拓碑“天下第一福”敬贈葉先生；中華詩詞學會常務副會長李文朝先生向葉嘉瑩先生祝福，眾詩家競相唱和，高潮迭起。

“90歲能清純、美麗、飄逸嗎？從不敢想。藕荷色真絲長裙，黑色提花絲巾，柔美的聲音，苗條的身材，輕盈的步履，至今仍然行走在世界各地，原來90歲可以這樣活！”雅集之后，揮之不去的是葉先生和滋養(yǎng)她的詩。

有人說，葉嘉瑩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活生生的詩。也有人說，她身上是一部壯闊的大歷史，恰如其故園恭王府，既有輝煌壯闊的風范，又有清新素雅的韻致，這不就是令人神往的中國范兒？

周汝昌領倡雅集

海棠雅集的恢復與紅學家周汝昌先生有莫大的淵源。

恭王府海棠雅集由來已久，從第一代府主和珅，到恭親王奕？，再到其后人載瀅等，留下了大量詩篇。至輔仁大學時期，恭王府司鐸書院中的幾株海棠聞名京城，每至花開時節(jié)，校長陳垣便邀請京城學人，陳寅恪、王國維、魯迅、沈尹默、顧隨等在此雅集，吟詩作賦，遂成海棠詩社。后因戰(zhàn)亂逐漸消歇。

2010年4月，周汝昌先生致信孫旭光，倡議在恭王府重啟海棠詩社。“一個府邸，修繕得再完好，也無非是個物質(zhì)空間，想要盡可能地復其原貌，必須要將其內(nèi)在的精神活動加以復原，還原其內(nèi)在的生命力。”

2011年初春，海棠辛卯雅集成功舉辦，梁東、童道明、李文朝、李棟恒、等詩家學者及吳釗、譚孝曾、濮存昕等藝術家出席，周先生發(fā)來了賀詩和賀信，稱這是一個吉祥的開端。

“紅樓最好女兒棠，獨倚欄桿絳袖長。西府慣燒高燭照，夜深霏霧暗聞香。”2012年，初春的寒氣尚未消散，周汝昌先生便囑托家人早早遞來海棠雅集詩稿二首，先生的詩稿隨雅集邀請函一并發(fā)給參會賓客，不多日，鄭欣淼、鄭伯農(nóng)、李文朝、梁東、周篤文等眾多詩家依先生原韻唱和起來。

“我也不揣淺陋，拙篇唱和，以短信形式呈送周建臨先生代轉(zhuǎn)先生指正，時間未久，先生竟發(fā)回詩信言謝。”孫旭光稱當時簡直是受寵若驚。

“詩社是一種高級文化活動，可以向世界介紹中華這一十分特殊的文化現(xiàn)象，具有極大的中華文化的特點特色……”先生信中特別提及。

5月21日，先生又托周倫苓女士發(fā)來了《海棠雅集》詩冊的序言。不想十日之后竟突然離去，海棠雅集之序跋成了先生的最后遺作，而關于雅集的回信成了周汝昌先生最后的囑托。

馬凱以詩會友

“老干新枝也過墻，嫩芽爭放送清香。風來漫地梨花雪，雨后搖身碧玉妝。難怪蘇家常上火，頓憐賈府總回腸。而今只待金秋到，肥果胭紅裝滿筐。”

2012年壬辰雅集，時任國務委員兼國務院秘書長的馬凱也加入雅集，因政務繁忙未能出席，托李文朝先生帶來了雅集詩作《詠海棠》，并附信一封：“嘆觀海棠老樹，歲逾百年，春華秋實，生機依然。又聞海棠詩社重啟，湊為幾句，聊以助興。”

鄭欣淼、鄭伯農(nóng)、李文朝、梁東、周篤文等眾多詩家競相唱和，將壬辰雅集推向一個高潮。雅集征集到一批高質(zhì)量的具有恭王府文化意象的詩稿，《海棠雅集》結(jié)集出版。

“龍騰播瑞雪，蛇舞報春暉。陣陣清風勁，拳拳暖氣吹。空雷天曠廢，潤雨地芳菲。梅領千枝放，秋來好夢歸。”

2013年癸巳海棠雅集即啟，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馬凱再次委托李文朝先生轉(zhuǎn)來詩作兩首，短信言：“黨的十八大閉幕后開局百日，作八項規(guī)定、反舌尖浪費，忌空談誤國、倡實干興邦，人心凝聚，群情振奮，感慨系之。”

著名古琴表演藝術家吳釗先生用珍藏的宋代古琴彈奏《梅花三弄》，周篤文先生、徐健順先生分別以古法吟唱……癸巳雅集當晚就征集到詩家新作上百篇，創(chuàng)歷年之最。

“王府懸明月，海棠催賦生。引吭聽潤雨，落筆遣東風。得句隨情溢，和詩逐興升。清醇人自醉，天籟共心聲。”（見上圖）2014年甲午雅集， 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馬凱又以《五律——致雅集詩友》助興海棠雅集，信中說：“以詩會友，人生一樂。祝雅集越辦越好，愿中華詩詞事業(yè)永葆活力。”

由馬凱、葉嘉瑩、李文朝賦詩領唱，甲午雅集再次把中華詩詞文化推上一個新高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