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人家

梁金朋

窯洞這一“穴居式”民居在我國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其中西北黃土高原地區數量最多，豫西山區也有蹤跡。過去的年代，一個農民只有建窯娶妻才算成家立業。如今，窯洞似乎成為城里人到鄉村旅游的探古尋奇之所，真正居住于此的農民，數量甚微。在河南省三門峽市湖濱區磁鐘鄉磁鐘村，就有祖孫三代四口人在自家修建的窯洞里居住了20多年，即使遭遇暴雨侵蝕出現坍塌，他們也沒有能力搬出這危窯陋室。

提起今年已經78歲的宋月平老人，磁鐘村的村民都是一聲慨嘆：老太太真可憐！這話里的意思，一是老人膝下只有兩個女兒，老伴又去世10多年了，在村子里勢單力薄；二是老人和她的女兒女婿、外孫子至今仍住在窯洞里，蓋不起新房，更跟不上磁鐘村“上樓進社區”的新農村建設步伐。

3月25日上午，記者走進宋月平老人的窯洞之家。“我沒有兒子，兩個女兒都是招的上門女婿。大女兒已經搬出去另過了，二女兒跟著我，家里的3畝多地根本顧不住生活，這幾年他們一直在外面打工。你看，我們家三孔窯洞塌了兩孔，不能住了，找了村里多少次也沒人管。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咋辦。”話剛開口，老人就忍不住用衣角拭淚。

老人告訴記者，這三孔窯洞是20多年前修建的，去年夏天的一場暴雨，使得靠東邊和中間的兩孔窯洞出現坍塌，現在只剩下西邊的窯洞勉強可以住人，但窯洞頂部也已有了裂痕，為了防止上面掉渣土，暫時用一些塑料布搭了個頂棚。前兩年，鄉里和村里負責危房改造的干部來過宋月平老人家，拍了照片，說是能給點補助款，后來卻都沒了音信。老人曾和女兒找過相關部門，哭訴求情，但無濟于事。

“村里有的人家一孔窯塌了，還拿到5000元的補助，我們家塌了兩孔窯，到現在也沒補助一分錢！人家說我沒蓋新房，所以不給補助，我哪里有錢蓋啊！我二女婿打工出事故摔斷了脊椎骨，干不了重活，二女兒前幾年又查出得了丙肝，為治病，把他們自己打工掙的錢全花光了，還借了債。我平時在家撿點破爛，換幾個零用錢。村干部也多次說我們的窯洞不能住人了，有危險，讓我們買新建的小區房，可我們哪里買得起啊！我問過村干部，是不是非得窯洞塌了，把我這老太太砸死了你們才管？人家都權當沒聽見！”老人的話語里，既有無奈，也含著憤怒。

采訪當天，遠在江蘇無錫打工的宋月平的二女兒黃乃勤在電話里向記者證實了母親所言。

一個令人心酸的細節是：就在兩個月前的一天傍晚，獨居在家的宋月平老人突然頭暈摔倒，因為周邊沒有別的人家，年近八旬的老人硬是呼喊著爬到山坡頂上的村道邊才被人發現，送往醫院，撿回一條命。

三月的暖陽里，到處是綠樹紅花，春天卻在這戶窯洞人家面前止步。